老人汗如雨下,每一次抖动井绳,都听得井底传来咣当咣当的声音。其实这口井早已干了一天了。

    老人认命地叹了口气,又晃动了一下井绳,若是还打不上水来,就要到洛水去背水了。就在他几乎绝望之际,井底突然传来哗啦啦一片水声。他当即喜出望外,用尽全身力气,将水桶提了上来。

    縄上传来的重量几乎是平时的一倍,可是桶越重,老人就越是欢喜,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方将一桶水提了上来。两个小男孩早就跑了过来,高高举起了木盆。

    老人满面欢喜,提着水桶,就向木盆中倒去。第一道水流刚从桶中流出时,那老人当即呆住,双手一颤,木桶咣当一声,在地上摔得粉碎。

    流了一地的,不是水,而是血,粘稠、暗红的血!

    哇的一声,两个溅了一身鲜血的小男孩捧着暗红的木盆,仰天大哭起来。

    洛阳王府中,李安将绢书覆在脸上,片刻之后才慢慢下移,露出了一双细长丹凤目,眼中冷光四射,全是杀机。

    在他案前阶下,正跪着一员武将,不住地磕着头,记记有声。

    殿中还有十余位大小官员,依文武分成两列,各站一边,此刻皆噤若寒蝉,不敢稍出大气。

    李安又将绢书打开,重新看了一遍,然后合成一卷,啪的一声扣在桌上,然后道:“你既然说洛阳异兆频现,人心浮动,百姓络绎出城而逃,那为何不先安抚民心,却花了诺大心思写了这篇折子送上来?你是不是觉得一个时辰出不了什么大事啊?”

    那武将颤声道:“秉王爷,调兵镇乱,小将可没这个权柄。”

    李安用力一拍几案,喝道:“镇镇镇,孤王让你安抚百姓,你就知调兵去镇!让你这么一镇,本来没乱的也就乱了!你就不懂带几个亲兵,四处巡视安抚?”

    那武将吓得更加厉害了,一个劲地道:“王爷息怒,小将本以为愚民暴乱,怕不服教化,所以才来请示王爷。”

    啪!那一卷绢书从案头飞下,重重地砸在他的脑袋上。绢书以红木为轴,以赤铜镶两端,十分沉重,李安又是含怒掷出,力道极为沉重。那武将脸上立刻就流下血来,他却不敢伸手去擦。

    “如此胆小,居然还占着城守高位,若非是看在先兄份上,早把你充军三千里!”李安虽在震怒之中,但说话的音量不过是稍稍高了一些而已。不过这些随行的官员可都知道王爷素来喜怒不形于色,象今日这样已经是气到了极处。

    李安略一沉吟,道:“传我之令,洛阳九门紧闭,所有百姓皆不得出户上街,聚众私议,有违令者主犯充军,九族劳役三年!孙老将军,令你营中轻骑每百骑为一队,分出九门,有此前逃出洛阳的百姓,一律令其回城,不从者就地诛杀。”

    “这个…….得令!”那老将军倒吸一口冷气,但见李安正在怒中,也就不敢多言,领命去了。

    李安缓缓闭上双眼,轻轻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似是陷入了沉思。殿前文武都噤若寒蝉,不敢稍出一口大气。

    片刻之后,李安才张开双目,道:“洛水浮鱼,枯井涌血,古木婴啼,雌鸡司晨,铅云围城,诸位说说,还有什么更吉的征兆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