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巢心里没底,只能猫着腰,继续观察。只见艚上的艄公,嬉笑着同狗蛋打了个招呼,将一捆缆绳丢给了他。

    缆绳由苎麻编成,足有手腕般粗。狗蛋叫来那四个乔装打扮的护卫,一起将艚子拉向了渡口,拴好缆绳后以口哨示意。

    艄公架好栈桥,两人一前一后扛着一口大箱子下来。狗蛋打开盖子,映入眼帘的是满满一箱黑色的砂砾。

    金巢看得眼睛都直了,生于赣州的都见过胎土,颜色是白的,长得像石头那般,一大块一大块的。

    这艘艚子所运的,显然不是胎土,也不像是瓷器上色所用的染料。

    染料贵着呢,一般都是用小匣子装的,即便是景德镇的官窑,也没有如此大的手笔,用得了大箱子。

    箱子里装的,必然是火药无疑了!

    这才是第一箱,从吃水看,船舱里少说还有十几箱,若是再配上几箱火器的话,还愁攻寨的那些狼兵吗?就算是吃下赣州,都不算什么难事。

    金巢就像是孙猴子看到了仙桃,哪里还能按捺得住,立马招呼手下,冲出了蒲苇丛。手中挥舞的大刀,反射着落日的余晖,倒是应了那句成语“气势如虹”。

    然而再美丽的虹光,只存在于一瞬之间,下一刻,就听得一阵轰鸣声响起,随即鸟惊飞,人哀嚎。

    金巢一惊,吓得顿住了脚步。只见正对面窝着一群人,一个个头上顶着个蒲苇编的鸟巢,身上穿着葱青色的衣衫,与他们躲藏的蒲苇丛融为了一体,要不是放铳时冒出的白烟,根本难以发现他们。

    金巢扫了一眼,估摸着有三十号人,人数虽不及他的手下,但是耐不住人家使的是火器啊!用大刀对付他们,还没来得及靠近,就被打趴下了。

    金巢气得牙痒痒,眼前明摆着是个套儿,真是被那个忠叔给害死了。一双利眼如鹰,从人群中找出了抱头鼠窜的忠叔,一把拽住了他的领口。

    质问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又听到一轮铳声响起。忠叔不幸中了一铳,正中他的后脑勺。若是从他的后背看,就像是一只裂开的西瓜,还没来得及哀呼,人就软了下来。

    金巢脊背一凉,顿时后怕起来。若非他抓着忠叔,无意中将他做成了肉盾,之前那一铳就该打在他的身上了。

    面对必败的结局,他不会傻乎乎地留下送死,紧紧地抓着已经没了气息的忠叔,废物利用,继续将他作为肉盾,在两个心腹的保护下,向后退去。

    又挨过一轮火铳齐发,铳声停息下来,金巢还没来得及庆幸,就见狗蛋带着一大群恶犬冲了上来,亮出利爪,见人就扑,扑上就咬。

    场面霎时一片混乱,耳边传来的都是痛呼与哭喊。生死时刻,谁都顾不得上下尊卑了,相互推搡着,就怕落在了后面,被恶犬追上。没人给金巢让路不说,甚至还有人粗鲁地撞开他,逼得他让路呢!

    金巢的心腹被人群冲散了,他也被撞得晕乎乎的,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一不小心被人撞翻在地,手中抓着的忠叔顺势压在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