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给你做,那,现在回家吧?”

    半枝没有注意到岑西眷的异样,只是站起身,将手伸到还在地上坐着的岑西眷面前,想要将他拉起来。男人鸦羽般的长睫扑闪几下,瞧了眼面前冻得有些发红的小手,轻嗤一声,便自顾自的爬起来就跑,也不管身后的半枝。

    半枝瞧着他跑进了岑府到也没去追,只撑着伞慢慢在雪地里走着。望着远处的眼神空洞又无望。

    自从岑西眷和郁锦见面,知道她过得不好之后,岑西眷便病了。沪城里关于岑西眷的传言大多都是真的,与旁人的道听途说不同,半枝是亲眼瞧着岑西眷为郁锦发疯。

    先是抛下岑家布庄的生意不管不顾,为着郁锦去同知县之子打架,被打得在床上连躺了好几日不说,便是收购棉花蚕丝的生意都被胡培一怒之下搅合了,导致布庄再起无望,到现在都是靠阿言和老掌柜撑着。

    伤好之后,岑西眷也没有死心,还是执拗的想要将郁锦从胡培身边解救出来,明抢暗夺的就没消停过,可一直到今日都没能成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岑西眷就开始悄悄跟着郁锦,总之郁锦在的地方,他必定在。每日天一亮岑西眷准会起床,收拾一番便去胡府门口蹲守,等到傍晚才回来。

    这么些时日以来,岑西眷风雨无阻。今日之所以回来的早些,是被人打了。说起这,半枝倒有些哭笑不得,好在被人打疼了他还晓得回家躲着,不然怕是要死在郁锦身后了。

    半枝不是没有阻止过,甚至她还悄悄跟过岑西眷,以至于和他一起挨了顿打,但是岑西眷并不领情。自那以后要是岑西眷外出时发现半枝跟着自己,他就会故意惹恼胡府的守卫,让他们毒打自己,他即使是病了,也晓得如何拿捏半枝。

    半枝不敢再干预他的行动,只好每日站在府门口等他回来,能瞧着他平安的出现在自己眼前,也算是一点慰藉。

    可哪怕是这样,半枝与岑西眷的日子也不好过,岑西眷犯病时总会叫嚷着要见郁锦,神情癫狂,不能自抑。半枝想到此处,忍不住闭了闭眼,岑西眷那双猩红的眸子历历在目,已经成了她的梦魇。

    半枝心中思绪冗杂,待回过神来时,已经站在厨房给岑西眷做红糖甜糕了。半枝瞧着放上蒸笼的五瓣花状的红色糕点,眼里泛出点点笑意。她会的点心不多,这一样是做的最好的,先前做给岑西眷吃,他一口都没动,如今病了却是喜欢上了。每每发脾气,半枝还能拿这甜糕哄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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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爷,甜糕做好了,过来吃吧!”

    半枝端着托盘,用手肘推开厢房虚掩着的门,绕过地上胡乱丢弃的纸团将两盘子红豆甜糕放到桌上,这才走到里间去唤岑西眷。

    半枝甫一进去便瞧见塌上趴着的男人,她又轻声唤了两句,见男人没反应,这才晓得岑西眷是睡着了。

    岑西眷身上的脏袍子并没有换下来,只是扣子都扯开了敞着,许是他睡得不安稳,挣扎间袍子已经褪到了腰背,露出里头素白的亵衣。想到岑西眷今日归家时的狼狈样子,半枝略一思索便上前将岑西眷身上搭着的脏袍子揭了下来,重新给他找到一条厚毯子盖上了,这才走到外间的立柜翻找着什么。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半枝又抱着个小匣子走进来,这次她直接跪坐在了小塌边上。半枝稍稍倾身,如玉的手指正搭上岑西眷的衣领,忽的又缩了回来,只放在嘴边哈气捂热了才又伸了过去。半枝动作很轻,故此里衣褪到了腰间,岑西眷也没醒。

    半枝瞧着岑西眷白皙背上纵横交错的青紫痕迹,心中一痛,捏着他里衣的手忍不住一抖,指尖便擦到了岑西眷的腰侧。半枝心中一紧,连忙去看岑西眷陷在枕中的脸,见他没有苏醒的迹象,这才打开匣子为岑西眷上药。

    待到上完药,将岑西眷安置好后,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半枝站起身,揉了揉有些刺痛的膝盖,又将屋中散乱的纸团收拾干净,这才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