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卡诺尔蓦然睁开眼睛,入眼所见是他熟悉又陌生的环境。

    要说陌生,他已经数十年没来过这里,而且这数十年期间也没有一丁点关于这里的记忆,要说熟悉,他在这里经历了生离死别,曾经幸福地生活过,最后离去时痛彻心扉。

    这是他在霜城的卧室,是原本霜城王宫中最舒适豪华的一间,原本应该属于诺文德,诺文德却以奖赏的名义送给了兰卡诺尔。

    仔细想想,兰卡诺尔觉得自己确实有做一个祸国殃民的王后潜质,而诺文德的所作所为,也确实很像是一个被美色迷昏了头脑的昏君。

    即使这房间内的一切陈设供给,都是走的诺文德的私库,但是外人并不会分得那么清楚。

    他们只会觉得诺文德对兰卡诺尔太好了,兰卡诺尔不该受到这么好的待遇,即使他是诺文德最初的战友,也是当初军团的隐形副首领,立下了很多功勋,但是只要他没有魔力,那么人们眼中他就没有存在的意义。

    兰卡诺尔缓缓支撑自己起身,让自己把注意力放在现在。

    过往的事情再去追溯只会平添烦恼,特别是当那些他恨的人都已经悲惨地死去之后,在沉浸在过去的悲伤中是一项愚蠢的决定。

    兰卡诺尔环视四周,发现一切都和他离开那一天一模一样,任何摆设都没有变化,甚至连一点灰尘都没有落下过,仿佛时间在此处全然静止。连窗前的茶几小桌上,还摆放着一瓶酒和两个玻璃高脚杯。

    兰卡诺尔一偏头,看见床头雕花柜子上放着一盆花,蓝紫色的鸢尾正在怒放。而鸢尾花的旁边,放着一杯干净的水。床边有张椅子,上面有人坐过的痕迹,兰卡诺尔冷眼看去,随手一抹,椅背还是温热的,看来椅子上坐着的人刚刚出去不久。

    似乎是血液的主人回到了它的身边,与兰卡诺尔生命相通的鸢尾今天开的花格外漂亮,甚至能隐约看见上面有淡淡的紫色光芒,一如兰卡诺尔的魔力。

    他深吸一口气,伸手摸了摸那蓝紫色的花瓣,正打算下床,却听见厚重的房门响了一声,雕花扶手被人从外面按下。兰卡诺尔动作一滞,重新坐回床上。

    门被推开,拿着一叠羊皮纸的诺文德走了进来,他心事重重,垂眸低头走着路,直到察觉到兰卡诺尔等气息有了变化,诺文德半惊半喜地一抬眸:“兰萨你——醒了?”

    他的声音慢慢低下去,兰卡诺尔向后靠过去,他整个人陷在软枕之中,眉目精致,神色冷漠。

    诺文德思索片刻,还是选择走上前去,他坐在那把椅子上,拿起床头的水递给兰卡诺尔:“你睡了三天,好点了吗?”

    兰卡诺尔看着那杯水,迟疑了一下,伸手接过了那杯水,浅啜了一口,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魔力已经恢复的差不多,只是还是有些困乏。

    “说吧。”他抬起眼睛,“事已至此,不必在继续藏着掖着,有话直说吧。”

    诺文德闭了闭眼,神色忧伤悲戚,他低声道:“如果只是由我口述,我想你是不会全信,至少会留下一些疑惑,兰萨,我希望我们能开诚布公地将过去坦白说清楚,不留一丝的隐患。”

    “按照你的说法,你有办法让我完全信任你的话?”兰卡诺尔疲倦地揉了揉眉心,“说实话,我答应过你,也应允过凌栖梧,给你解释的机会,我也察觉到一些矛盾之处,但是诺文德,你那句话一直在我脑海中回荡,让我非常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