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冷清,照进内室,身旁传来的呼吸声绵长而柔和,顾斐然却难以入眠,竟不知不觉间,看向身旁。

    少年侧身而卧,和衣而眠,只留给他一个削瘦的背影,看不到那张惹人讨厌的面孔,倒是眼不见为净。

    顾斐然心中不屑,先前还一副极不情愿的模样,如今倒好,自己在一旁酣然入睡,反观他却辗转反侧,夜不成寐。

    许是夜里凉,少年单薄的肩膀微微缩起,乌黑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从肩膀散落在枕边,露出一段羊脂玉般白皙的脖颈。

    虽然是在夜里,却能看到发丝下隐隐约约有个圆点,柳氏说他已是坤泽,那便也同璃音一般,后颈上有一颗朱砂痣。

    月色如水,此时屋内更加明亮了些,那朱砂痣逐渐显露,他忍不住凑近了瞧,似乎与璃音的并不一样,璃音那颗只是浅淡的红,而眼前的却红的似血,艳丽至极,仿佛生来便应该存在。

    顾斐然喉咙滚动,神色有些异样,却在这时,少年翻了下身,他原本就靠得近,那张熟睡的清秀面孔便忽然凑上前来,呼吸间似乎都能感觉到彼此的气息。

    先前并未在意,少年身上有一股好闻的清甜香气,若隐若现,他有些情不自禁,视线移向那双看上去柔柔软软的唇瓣,颜色稍微浅淡,唇角却生来微微上翘,即使睡梦中也像是在笑。

    少年无意识的舔了下唇瓣,嫣红的舌尖游弋在双唇之间,唇瓣顷刻间便沾染上水泽。

    顾斐然心头莫名一悸,有些逃避般转了身去,却越发睡不着了。

    沈情第二日醒来时,榻上已没有少年身影,也不知几时离开的。

    接下来几日内,与顾斐然共处一室,沈情竟意外觉得不算太坏,他向来只在夜里来,白日便不用看他脸色行事。

    何况自他回府后,甚至连顾珩也许久未见,沈情心中忧虑渐散,晚上也好眠起来,只是偶尔遇到顾斐然时,也不知怎么惹到他,总要与他沉着一张脸,倒似乎更不待见了。

    夏日多雨,自午后起身,外头便一直在下雨,沈情坐在窗前看着院里打落一地的花瓣,有些出神。

    以前自己一人时,从不知时间过得如此缓慢,如今那清俊孤傲的少年坐在外室,虽与他互不打扰,屋中安静的只能听见雨声,却依旧让他有些如坐针毡。

    顾斐然来的不巧,清晨起身时将璃音送的玉佩落在此处,方在榻底找到,外头原本绵密的小雨却忽然变成倾盆大雨,如何也走不得了,只好留下。

    沈情奇怪他为何不让下人来取,却又怕招来厌烦的脸色,便并未问出口。

    两人一个内室,一个外室,竟比平日里更加沉默寡言。

    好不容易待到暮色苍茫,吃过晚膳,沈情侧身躺在榻上,身后没有任何声音,顾斐然似乎已经睡着,于是悄然松了一口气,不消片刻,他便也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