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回搓搓手,有细微而闪亮的碎屑飘散入风中。

    “请前辈松开手。”法洁道友说,“我需要去看我师侄的伤。”

    李明珠赞赏地看着法洁。

    “你不是没有办法救他。”他笑眯眯地说,“小法洁,你为了找到小妹妹,花了这么久养了一个既生魄,在枉死城里都不舍得用给自己,宁可去吃短命十年的冰雪索命丹。现在呢,他能听懂咱们的话,前辈我就明白地告诉你,用既生魄,他就能活;不用,他就要死。你想想吧。”

    李明珠一挥手,法洁道友踉踉跄跄地扑到正意面前。她站稳身子,慢慢抬起左手,按在正意的脸上,正意移动眼睛,垂下视线看她。

    此刻他脸色惨白,一副垂死模样。看到这杂毛形状凄惨,我有些不忍再看。法洁道友则不嫌弃,定定地打量着他。

    “我们走的时候,你还不是这样。”法洁道友喃喃地说,“是谁把你弄成这样?这座城附近还有死灵?”

    正意的眼睛缓缓眨动,张开嘴,发出干涩的音节。

    “没有?”法洁道友疑惑地抬起头,“没有死灵,你怎么会受伤?”

    正意缓缓抬起手,一滴鲜血,在她刚刚踉跄过来的石板路上反射着微弱的月光。

    “你在问什么蠢问题?”施言不耐烦地说,“他受伤有什么奇怪的,枉死城是血染的红色。他们要用血来画阵法,用血来搭桥。生和死之间流动着血,就连三途川的黑色都是沉淀多年的淤血。你快点决定,要不要用你的既生魄救人。”

    法洁道友露出脆弱而动摇的神色,左手伸向右手的布条。法道忽然说:“法洁,你要想好。这个人本来就是师尊培养出来替代你的。”

    法洁道友一惊,回过头,我几乎忘了在正清观中的对抗,被他提醒,立刻想起来。回想起正意杂毛挑出来质疑法洁道友的样子,我胸口都激动得发痒,和咖啡因上瘾的症状何其相似。恨不能把气管掏出来用稀盐酸清洗,或者迅速灌下一大杯咖啡。

    “他,替代我?”

    “你不知道吗?”法道比法洁更惊奇,“你总是在外面跑来跑去,师尊想找一个更听话的第三代,这个杂毛惯会讨好师尊,脑子又不完全傻,师尊就想让他取代你。你要是用既生魄救了他,那你,那你,那你……”

    法道吭哧了三遍也没说出来,我倒是明白了,都这时候了,他心里还在想着浅薄的门户之争。原来我们这个队伍里还有不成器的两大门派传人在内战。这一路倒是没觉得他们中间血雨腥风。

    法洁道友淡淡一笑,说:“小妹妹现在什么都比我好,难道还需要我的既生魄吗?”

    瑰夜眼睛闪动,樱唇微张。法洁道友不再看她,解开了右手的绷带,一根细长的布条弯弯绕绕地落在地上,她的右手每一寸皮肤都在闪着金光。

    法道瞧了一眼正意,做最后的努力:“法洁,你本来就吃了冰雪续命丹,又要救他,你用既生魄救了他,你自己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