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看着坐在对面有一口没一口抿茶水的秦皓,有点摸不清套路。把自己找来干坐着喝茶?这是整的哪一出啊。秦皓看出她有点不耐烦了,放下杯子道:“陆姑娘,我并不是有意冷场,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陆离拱手道:“秦老爷言重了,有话但说无妨。”

    秦皓着实是有点难以启齿。昨日他见秦钟失魂落魄回到家中,定是和陆离不欢而散,便写了帖子请陆离出来一见。但见了面该说些什么,怎么说,却一直没想好。前日陆离的话已经说得很明了,再说什么都无异于自讨没趣。可虽说自己这边不占理,但秦钟毕竟是自己亲儿子,他也心疼啊。硬着头皮道:“陆姑娘,此番找你来,还是想跟你说说若兰的事情。昨日钟儿回去垂头丧气的,想来你们也是没谈好。这样,只要你愿意跟钟儿成亲,条件随便你提,行不行?”

    陆离脸上看不出表情:“前提条件还是我得接受姚若兰和她的孩子,对吗?”

    “是,也不是。”秦皓摆了摆手,“我知道你心里膈应,也知道你和钟儿的感情。事情弄成这个样子,也不是钟儿愿意的。若兰心思不正,我已经跟钟儿说好孩子生下来之后便将她送到北山去。至于孩子,你若愿意,便养在你膝下。你若不愿意,就交给我。你觉得如何?”

    跟秦钟说的其实差不多。换做普通的女子,或是从小生活在这个地方的姑娘,或许就同意了。可陆离不是。她抬起头直视着秦皓的眼睛:“我不愿意。”

    秦皓不明白:“陆姑娘,你要知道,你便是不嫁给钟儿,嫁给别的人,也难保他日后不纳妾,一样要接受他跟别人生的孩子。我看得出来,你是喜欢钟儿的,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让步,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呢?”

    陆离叹气:“秦老爷,我和秦钟之间,并不仅仅只是一个姚若兰的问题。在您看来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让步,对我而言却是关乎原则的大问题。至少眼下,我心里是过不去这关的。既然您已经不打算让秦钟把姚若兰收房了,那么我和秦钟现在成不成亲又有什么关系?您还是回去找大夫好好照应姚若兰的胎吧。”

    秦皓还想说什么,门被人推开了,梅清蘅带着青竹走了进来:“秦掌柜的,我家阿离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您再说可就没意思了。我们家姑娘又不是除了秦钟便嫁不出去,你儿子要纳妾要收房,说起来都跟我们家没什么关系。您有这劝我们阿离的功夫,不如想想法子怎么不让这丑事传出去,要不秦钟以后再想找个好亲事,那可就难了。”

    陆离睁大了眼睛,两步走了过去:“阿娘,您怎么来了?”

    梅清蘅伸手一点她鼻子:“怕你吃亏,就跟过来看看。”转身自顾自在陆离椅子上坐了,拍拍陆离的手示意她站自己后头,“方才秦掌柜说的,我也都听见了。只是阿离日后嫁给谁,还得我这个做娘的点头。须知做我们青黎堂的女婿,四十无子方可纳妾。当然了,这是我们自己家的事儿,就不劳秦掌柜的费心了。”

    秦皓连个招呼也没打成,被这一通抢白弄得尴尬万分,保持起身的姿势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拱拱手道:“梅堂主,我不是那个意思。”

    梅清蘅道:“什么意思都好,我们家姑娘是断不会受旁人欺负的。秦掌柜的,咱们坐下说话?”

    秦皓坐下道:“梅堂主言重了,陆姑娘钟灵毓秀,哪里会受人欺负。”皓雪楼的生意虽好,但跟青黎堂比还是差了些。俗话说“宁得罪千家,不得罪医家”,何况这出名的大医家。秦皓不想弄得太僵才一直没上门去见梅清蘅,没想到梅清蘅自己过来了。

    梅清蘅似笑非笑:“受不受人欺负是一回事,有没有人要欺负她是另一回事。秦钟做出这等事来,你做父亲的不责不罚,反倒来逼我女儿接受他跟别人生的孩子。莫说我们阿离还没进门,便是进门了,说不好那也是要和离的,还由着你发作不成?”

    秦皓脸上有些挂不住:“这事是钟儿不好,但您定是也听说了,他是被算计了,实在不是有意如此。陆姑娘和钟儿本是两情相悦,已经论及婚嫁,若就此分开,实在是可惜了。所以......”

    梅清蘅“呵”了一声:“被算计?听我姑娘说那丫头的肚子都五六个月了,他自己做下的事,难不成这几个月来一直都没机会说清楚?这还没成亲哪,若是成了亲,也这样藏着掖着的,我姑娘不得吃哑巴亏?何况我可听说了,这丫头之前就暗算过他一回,这样的人他也能留在家里,可见不是什么良人。”

    秦皓撇清道:“若兰之前是赶了出去的,后来也是我做主留在家里的,跟钟儿无关。梅堂主便是不同意这婚事了,也用不着抹黑我儿。”

    还护短。梅清蘅道:“便是你做主的又如何?早前他到我家里来,可是事事都表现得很有主见,还说什么不会叫我姑娘受一点委屈。一个不知廉耻的丫头都打发不了,还要听你的安排,可见也是个没什么主心骨的。再说了,出了这样大的事,秦掌柜的本该亲自找我把话说分明,却私下逼迫我的女儿,怕是也不大妥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