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叹息完,她却仍然像是尚存什么执念般,一如既往地精心照料着柯露斯塔所赠予的沙滩蔷薇,就连那枚见证魔力暴动的水蓝色的贝壳,也被她妥当地存放在了自己卧室的暗格当中——

    就好像那个否认曾经誓言的自己是另外一个人格一般,格罗莉亚总是在致力于自相矛盾。

    就连晚于她出生的温德,在长大懂事之后,也从她这一系列的行为里轻而易举地窥见了端倪。

    “你还想念着她,并期待着一场惊喜的重逢,”银发男孩曾这样冷静地评价道,“这是毋庸置疑的两件事。”

    “……或许现在的确如此。”格罗莉亚记得,当时的自己说话时,语气里满是些莫名其妙的自信,“时间会冲淡一切,无论那段往事是快乐还是悲伤,它总会公正地一视同仁。”

    温德挑挑眉,嘲讽似的说:“好吧,但愿‘时间’能够如你所言。”

    很快,随着年纪的增长,格罗莉亚便没有空闲的时间去为一段过去而烦恼了。

    她为了保护弟弟而主动请缨,成为了塞伦特帝斯家族本世代套上欺诈女神枷锁的那一个人。她开始忙碌起来,和公爵一同走到台前,与王室进行接触与谈判、利用斯妲朗桂成为自己手中布局在皇宫内部的一枚棋子、秘密派遣公爵家的势力按部就班地在诺比利进行搜寻……

    一应事务几乎将她的身体都累得垮掉,甚至到达了连欺诈女神都看不下去的地步,后者开始担心这一位能干的信徒保不准会直接猝死,于是宁愿忍着焦急,也要做出一份假意宽容的姿态,劝她多休息一段时日,切勿操劳。

    所以,几乎全副身心都被占据的格罗莉亚,根本没有闲暇去回忆她年幼时呆在西赛德镇的那段往事。

    在这种情形的影响下,她自然就真的以为,自己已经完全放下了童年时期那个最为要好而特殊的玩伴。

    ——也正因如此,在格罗莉亚的主观影响下,系统中所显示的初始好感度数值才会是那可怜巴巴的一个“5”。

    然而,无论这种错觉再如何真实,等到真正面对重逢时刻的那一秒时,格罗莉亚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根本从来都没有忘记过那个会温柔拥抱她、依赖她、和她一起许下约定的西赛德女孩。

    在圣光魔法学院里的那个月夜之下,相隔着图书馆前长长的阶梯,当格罗莉亚再次见到柯露斯塔的第一眼时,她就瞬间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的自我宽慰,恐怕可以被称为“错得十分离谱”。

    十五年来,这个棕发女孩的身影并没有如她所料般渐渐消弭,反倒像是经过火漆烙印一样,牢牢地刻画在了她的脑海当中。

    “我不怪你,”格罗莉亚再度低声重复了一遍,爱怜地低下头去,又轻又柔地亲吻了一下柯露斯塔的眉心,“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只要你现在能够呆在我身边,这样就足够了。”

    这句话正与柯露斯塔昏迷在医疗室时,她同温德所表达的那一番观点相同。

    回忆纵然珍贵,但只要这个人现在已经存在于她的眼中,那无论有没有从前的那段过往,都没有关系。

    所以,格罗莉亚一点都不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