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三提起马车,就连浸心在山水原画的邱点酥也察觉到她的不正常。

    “十娘,你想过没有?这路上行程远、日头大。你这样等到了地儿,定是要被晒伤,黑了也不好说。”谢琢玉将麻绳换了只手拿,暗着松了松两个麻编的木箱肩带,再往外挪了挪,她肩窝都勒疼了。

    “嗯哼~”邱点酥点点头,轻哼着让马车上的坐在外车辙的春红把她的帏帽拿来。

    帏帽一戴,头纱一放,纱帐将邱点酥上半身都遮了起来,严严实实。

    谢琢玉一看,愤愤不知所言,她只恨自己没想出还有帏帽这一茬。她狠狠盯住了微风掀起纱帐时,邱点酥偶然露出的白玉下巴,半腔心思在人家细嫩的双手上目光流连。

    又走二里路,谢琢玉再次提议道:“十娘,你看这路越来越难走了,要不你还是回车上?这驴怪倔的,一遇上石坎和泥路就不愿意动弹,你看这——”

    “嗯哼~”邱点酥轻呼着气,身板渐渐松垮,实在是腰背有些累了。她有些犹豫,毕竟这么好玩的事情,若是就这么算了,往后会不会再没有机会再骑驴观山水?

    谢琢玉见她意动,按捺着心里的活跃,她道:“以后还有机会出门,到时候我再约你赏花。我带你去看城外的山寺里我种的树,长得可好了。”

    邱点酥道:“你还会种树啊,看你又弱又小的样子,怎么扛得动那么粗壮的树。”她笑着从毛驴上下来,清泉一样的嗓子就像是被神仙吻过的仙雀,艳羡清歌。

    谢琢玉虚拂了她一把,听到这话脸黑得如碳。却见邱点酥掀了帏帽的一张如花似玉的脸,两个梨涡俏生生的,倏然间她又不气了。

    她骑驴扭背,背着箱子就“叭嗒叭啦”上路了。

    她道:“美色误人,诚不欺我。”骑驴的时候也不忘在心里给自己找别扭。

    邱点酥透过开合的竹帘窗瞧着她婆娑的背影,熏日醒人神。烈日当头照,正像谢琢玉说的那样,晒得煞人。

    春红好奇地看着自己小姐意犹未尽的含笑模样,多了句嘴,问说:“小姐,你在看什么好笑的事物,怎么如此开心?”

    邱点酥抹去眼角“因为谢琢玉分心骑驴,路遇坎坷,踉跄着险些从驴被掉下来而发笑”的泪珠,她道:“怎么会呢,这不是在这儿么,最有趣的人。”

    “小姐,你别怪我多句嘴。我听花农说过,种树的时候一般用的都是树苗和枝干,还没有人傻到去把高壮的树木费力气从土里挖出来,换个地方再栽的。”

    素手轻抬,邱点酥秀美如梳,慵懒的窝进了马车车厢一角的绒被里。闻言她赫然顿了顿,接着就若无其事的将头转了过去,好似马车外有什么更引她在意的事物。

    半晌,将要下马车,一道细如蚊蝇的声音从锦被中传出:“我自是知晓的。”

    凡女笑声无端引春心,细语掀起湖心的一弧浅波,仙人动了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