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警觉的小动物。

    李洲答应了一声,担忧地又重复一遍,“你哪儿疼吗,我看你脸上都出冷汗了。”

    少年抓紧被子的手骨节都泛起白,不作声地摇了摇头,片刻后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肠胃炎…没事,你别担心。”

    …好像没听过江谶有这毛病?李洲皱着眉回想,想不出来结果就索性先不管,他倒了杯热水坐在床铺边,习惯性地絮絮叨叨,“吃药了没?先起来喝口水,能起来吗?”

    “吃过了。”被子里蜷缩起来的少年坐起来接过热水,说了声谢谢才开始喝,十几岁的江谶已经开始长个子,不见小时候的稚气,过长的碎发遮去一点眼睛,是个沉闷又安静的小少年。

    李洲撑着下巴看他喝水,劝道,“严重了我就陪你去医院啊,别硬撑,小毛病熬着熬着就成病了。”他最是见不得江谶忍疼,已做好把人薅去医院的准备,这活计李洲干了不少,不差这一回。

    “不想去。”少年喝完水往被子里钻,留了一个后脑勺给他。瞧瞧——连这拒绝都不带变的。李洲无声叹了口气,准备下手去硬薅,二十来岁的钢管拗不过,这小毛孩子还是可以收拾一下的。

    他手刚碰到少年后背,就见他反应极大地颤抖了一下,抓着被子使劲儿往床里钻和冰凉墙面贴在一起,抿紧唇睁圆了眼睛看过来,还是不说话。

    李洲立刻把手缩回来,“我不碰我不碰…你别靠着墙,凉。”江谶被安抚了一句,又慢吞吞抓着被子挪回来,想了想轻声开口,“叮当猫,我不能去医院,别人会拿我当怪物看。”

    没有等李洲说话,他就接着往下讲,“我知道我不是,但是他们会这么看我,是他们的错。”

    是强作镇定的语气,如果真的像嘴里说出来这么轻松想得开,会连去医院也推三阻四吗。李洲没再强硬要求,他猜测出肠胃炎没有这么大暴露风险,应该是生理期来了。找了个矿泉水瓶子灌了热水给江谶塞被子里,少年捂着这个简陋的自制热水袋,只从被子里露出两只清亮亮的眼睛看李洲,这个时期他的眼睛还不像后日里的死水一潭,还能看见亮光。

    李洲还坐在床边,帮他把汗湿的头发拨开了,拿着手机边搜边问,“红糖水管用吗?我上超市拿点红糖?”少年摇了摇头,小心翼翼来握他的手往自己小腹上放,放完了也不说话。

    李洲了然,只是头一回干这活,不知道力气该怎么用,手要放哪里合适,只能搓热了手掌贴在少年小腹缓慢地揉起来。他止不住话,又怕打扰江谶睡觉,最后选了个折中的办法,只是随口念了两句,“平常少喝凉的,喝水别嫌麻烦喝热的,冰的都少吃。”

    …?话音未落,李洲觉得手掌底下的触感不太对,似乎有什么东西硌着手心。再看床上的少年已经半睡半醒闭上了眼,脑袋也蹭过来挨着他大腿,昏昏沉沉地梦呓着什么。

    青春期,青春期。李洲颇为理解,低下头在少年额角留下一个轻柔的亲吻,不同于以往那些黏腻,是一个鼓励性质的吻。

    ——

    世界散成碎块,黑的白的光影搅和在一起。李洲睁开眼,还没来得及去观察周围环境就被眼前场景吓了一跳。

    穿校服的江谶已经有了后日冷淡沉默的雏形,几欲呲裂的眼泛起猩红色,从骨子里透出的狠厉窥见一分就够心惊肉跳,那个眼神让李洲想起狼,随时准备同归于尽的末路凶兽。

    江谶的头发是湿的,清爽配色的蓝白校服也染了褐色脏污,距离这么远也能闻到甜腻腻的可乐味儿,他手抵在另一个头戴鸭舌帽的年轻男孩背上发了狠正要推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