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荀顺庆就耿直多了,“师父,从一开始就错了,他们越努力,只会错得越离谱!”

    柳淳轻笑,“何以见得?”

    “师父,这不是明摆着吗!”荀顺庆闷声道:“夏税征收夏税曰米麦,曰钱钞,曰绢,也就是说,要收三样,包括粮食,钱币和绢帛,前两样不说了,光是绢这一样,就能分成多少种!曰丝绵并荒丝,曰税丝,曰丝绵折绢,曰税丝折绢,曰本色丝,曰农桑丝折绢,曰人丁丝折绢,曰改科绢,曰棉花折布,曰苎布,曰土苎,曰红花,曰麻布……”荀顺庆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跟相声的贯口似的,十分流利,可见他是真的下了功夫。

    他所说的,就是食物税收的麻烦之处。

    柳淳记得,上辈子有个著名的争论公案,就是宋朝的收入,为了证明宋代的富庶,很多人都大肆吹嘘一亿六千万的数字,可很少有人注意到,这个一亿六千万的单位,是完全不同的,里面包括代表钱币的贯,代表粮食的石,代表布帛的匹等等……那些吹嘘宋代富庶的人,多半小学数学都不及格,因为他们不知道,不同的单位,是不能相加的。

    而且有趣的是,还有一批人在讨论明代岁入的时候,又会自动忽略石,匹一类不同的单位,仅仅保留代表白银的两。

    结果就是明代岁入仅有几百万两,相比起“繁荣发达”的宋代,连个零头都不如,又得出大明极端落后的结论。

    诚然,明代的税制存在问题,有很多税被地方截留了,但一个偌大的明朝,又怎么会只有那么一点钱?

    稍微动点脑子都知道,真的那么少,明朝早就亡国了。

    柳淳跟弟子们,不需要讨论大明的税收到底有多少,他们关心的是怎么才能把税稳妥快速地收上来。

    “师父,地方统一征税之后,我们就可以统一标准,比如把粮食都用稻米计算,丝、绢、绸、缎、麻、布……这些我们也可以简化成一种,或者两种,这样统一了标准,交入太仓之后,调拨使用,就会方便多了。”

    柳淳听完,频频点头,“说得好,在实物税还是主体的情况下,简化纳税的种类,的确能方便不少,你们用心了。”

    龙镡道:“还是师父教导的好,一个万石的粮区,是万万没法进行调配简化的,弟子们信心就在于此!而且弟子们还根据师父的教导,研究了最优的运输线路,会想尽办法,节约路上的消耗。”

    荀顺庆也道:“没错,师父说过,学好算学,什么都不怕!”

    柳淳满意微笑,“行,我总算没白费心思……瞧你们俩瘦的跟鬼似的,临别之前,为师请你们吃火锅,羊肉的,给你们贴点膘,回头好有精神头做事情。”

    柳淳假假的也是二品大员,但他跟门生弟子,包括普通人,相处起来,都十分自然随意。师徒三个,能为了一块羊肉,你争我抢,浑然不觉。

    或许就是如此,才赋予了柳淳门下接地气的朴实作风。

    对于这场较量,柳淳已经没有什么担忧了。

    只要不被黑,赢家一定是变法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