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九,未名居。

    天色微亮,前院里丫鬟侍卫来来往往,十分忙碌。大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许珩正站在院门口背手沉思。这时,沈夫人带着小丫鬟走来,关切地问:“可都收拾妥当了?”许珩转身行礼,回道:“烦师娘挂心,一切都好。”

    沈夫人点头,“你父亲派来的马车已经到了。”又四处看了看,“怎么没见阿凝?”说着对身后的小丫鬟吩咐,“去内院看看是怎么回事。”

    许珩却伸手拦了,劝道:“师妹来了怕是要难过,还是不叫她的好。”沈夫人想了想,叹了口气,和许珩往门口去了。

    丞相府的刘管事指挥着丫鬟们将收拾好的行礼放上马车,沈宣则站在马车一旁。刘管事见许珩走来,上前问安:“少爷,一切都安排妥当了,随时都可出发。”

    许珩点头,摆手示意让他退下,又往内院的方向望了望后,撩起衣摆,跪在地上,对沈宣沈夫人说道:“感谢师父师娘这些年对弟子的教导和栽培。”说着行了叩拜大礼。

    “自此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你多珍重。”沈宣上前将许珩扶起,“时候也不早了,你动身吧。”许珩拱手应是,说了一句学生告辞,又往内院望了一眼,转身上了马车。

    “师兄!”柳融凝赶在马车出发前,终于出现。手里拿着一件天青色暗金线绣鹤纹斗篷,滚着灰鼠毛边,快步跑来,身后跟着气喘嘘嘘的云舒和乞巧。

    柳融凝跑到马车旁停下,抬头望着许珩,眼下发青,神色有些憔悴,眼眶却是红红的。柳融凝将披风递给许珩,一开口眼泪就落了下来:“这是我给师兄做的披风,师兄以后多珍重。”

    许珩接过披风,安慰道:“多谢师妹,我很喜欢,师妹莫哭。”柳融凝低头抹泪,断断续续地说道:“一想着以后见不到师兄了,融凝心里难过。”

    许珩叹了口气,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没关系,以后还会再见的。”说完起身坐进马车里叫车夫起程。柳融凝心道师兄只是安慰自己,含泪目送许珩的马车渐行渐远,化为一个黑点,最后消失不见。再也忍不住,转身扑到沈夫人怀里,大哭起来。

    柳尚书府,柳繁如穿着正红大袖燕居冠服,头戴点翠镶珍珠花钗冠坐在梳妆镜前,瑶雪正站在一旁拿珠翠花钗替柳繁如压在鬓边。“时辰快到了,太子妃殿下可准备好了?”柳夫人身边的陈妈妈笑着推门而入,一边行礼一边对着柳繁如问道。

    柳繁如点头,起身随陈妈妈去往祠堂。柳尚书穿着红色官服候在祠堂外,见柳繁如过来,上前行礼:“臣见过皇太子妃殿下。”柳繁如赶忙将父亲扶起。起身后,柳繁如随柳尚书进入祠堂,祭拜祖先。

    待祭拜完,饮了酒,柳繁如跪在柳尚书面前,低头听训:“尔往大内,夙夜谨慎,勿违君命”

    “女儿谨记父亲教诲”柳繁如以首扣地。

    当额头触到祠堂冰凉的石板上,起身望见父亲眼中的泪光,柳繁如第一次有了对未来的担忧与害怕。若自己无法胜任太子妃该如何是好,若自己一步行错牵连家族怎么办,若太子不喜欢自己……她不敢往下细想,只得低头随父亲出了祠堂。

    当天晚上,柳繁如不出所料的失眠了。一闭上眼,就想起太子那双含笑的眼,那日阳光下的无边无际的红墙,与母亲提起宫里生活时的欲言又止,小妹因担心送来的丫鬟,一个个场景在她脑海中交织。

    即将嫁给心上人的欢喜与盼望渐渐被冲淡,被一种不可言说的害怕与恐惧所取代。柳繁如猛的坐起了身,环抱住了膝盖。

    为霜被她的动静吵醒,起身问道:“殿下可是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