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雅还没回来。张雪正在笔记本上刷刷写着,笔尖倾泻出蓝黑色的字迹。

    徐仪清在座位上翻开书。教室前面的两块大白板分开,露出的等离子大屏上放着电视节目。

    “非洲的伊甸园——肥沃的稀树平原一片绿意盎然。花豹住在这里,隐身在光影斑驳的沼泽与丛林间,捍卫着自己的一片天地。最初,它非常弱小,障碍重重……”显示屏声音细微。徐仪清抬头,电视在放纪录片《花豹之眼》。

    等离子大屏上,花豹小小的,眼神已异常凶猛,一对犬齿长而内弯,沾着猎物鲜血。

    “吵死了。”张雪抬头。起身去讲台关掉电视,又从抽屉中取红色白板笔,在黑板上的课程表格旁画一朵太阳花。

    太阳花是简笔画,她在中央添了满口尖牙,放下笔回座位。

    徐仪清问:“那满口尖牙是什么含义?”

    “没有含义。”张雪说,“画起好耍。”

    “你画得很有趣。”即使看不懂。徐仪清建议,“宣传委员空着的,你要不要去当?”

    “不当!艺术生考国内的大学,文化课只需要过重点线。你难道会考虑突击一年半绘画吗?”张雪接着在笔记本上书写。

    徐仪清笑着跟她聊天:“张雪,我能看看你写的东西吗?一天下来好像有不少字。”

    “不能。我写的破没什么好看的。”张雪斩钉截铁。她是要出国的美术生,国内的文化课不重要,就没心思努力学习。在高中的每一天都极其漫长,于是用业余爱好打发时间。

    “噢。”徐仪清趴上辅导书。杨跃那一对小虎牙,似乎比太阳花中央的,比花豹的还要锋锐。

    即使杨跃是混世魔王,答应还我的医药费仍然会还吧?下了第二节晚自习,我得去初二一班找杨跃一次。如果杨跃实在不还钱,我要抗处分,不能再惹事被记过,只能去取压岁钱。

    徐仪清睡着。

    第一节晚自习,梁妍提一个小抽奖箱进来,让组长们抽顺序。温雅抽到最后一组。组长们下去。

    梁妍说:“你们写作文时,可以运用待会儿听到的典故,比如佛教的舍身饲虎割肉喂鹰。这些是文化的一部分。但千万不要在作文中显露宗教和民族倾向。”

    陈浩哲说:“梁老师,你这种上课方式好省事。来渝蜀教书是不是比开县轻松很多?”

    “哪有?我刚来,经常大清早向校长汇报工作,比你们找班主任还紧张。”梁妍将抽奖箱拎到饮水机旁边,点开投影仪,“而且你们成绩好又自觉,我才敢对你们尝试开放式教法和拓展素质教育。开县的生源不好,我就得做恶人,逼着他们背书做作业。唉,开县但凡有学生像理科那个张正道一样天赋高,也会被城区的学校挖走。”她住口。底下这些学生十七八岁,一直活在象牙塔里,用不着懂学校抢夺生源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