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害怕死亡吗?”庆尘疑惑:“我觉得自己挺勇敢,但是面对死亡依然会害怕。”

    庆尘是一个很诚实的人,所以他承认自己站在70米高的蹦极塔上,背对着未央湖时,是有过恐惧的。

    老叟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不害怕死亡,这一辈子过去见的事情太多,反而更害怕其他的东西。”

    “您害怕什么?”庆尘问道。

    老叟看着湖面,想了想说道:“我怕看见诚实的人被迫说谎,我怕正直的人被迫弯腰,我怕理想主义者看见理想破碎,我怕听见谎话连篇者的最后一句真话,我怕明哲保身者突然仗义执言,我怕曾遭理想背叛者,最终为理想而死。我怕看见懦夫最后的勇气,还有叛徒的冲锋。”

    “我不明白,”庆尘摇摇头。

    “小子,”老叟笑了笑:“等你到了我这把年纪或许就明白了,这些才是人世间最摧人心肠的事情,与它们相比,死亡并不算什么大事。”

    “或许我有一天会明白,”庆尘说道。

    很多年后的某一天傍晚,庆尘回想这个清晨,才明白老叟在这一天就把人生的悲欢离合,几乎都讲给他听了。

    “对了,”老叟说道:“你从仆役宿舍搬出来吧,李氏给你这位讲武堂的教习先生准备了一座单独的别院,叫做秋叶别院。虽然有点小,但是肯定够你住了。”

    “教习先生的待遇这么好吗?”庆尘问道。

    “当然,”老叟说道:“李氏还从没有亏待过教习先生的先例,长幼有序是这个家族的根基。”

    长幼有序……

    庆尘忽然回忆起对方刚刚说过的一句话:大儿子总是劝他续命。

    如今外界传闻,李氏大房那位第二代掌权者,此时已经派军队到半山庄园布防,随时准备完成权力交替。

    按理说,这位大房的掌权者应该是最希望老叟死掉的吧,但听老叟的意思,内情好像跟外界传闻的完全不同。

    这怕不是给谁准备的一份大礼吧。

    不过庆尘并不在意,他也无意参和到这些事情里,还是那句话,白昼尚且年幼,稳住别浪才是最重要的。

    “那座别院已经打扫好了,你今天就搬过去吧,”老叟说道:“用不用给你安排仆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