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何人?寻吾少禽兄作甚?”那人一脸警惕地询问道。

    那人也是年逾不惑的中年,虽身着一身白色苎麻深衣,然气质颇为儒雅,其长身玉立,长发高高束起为髻以一根古朴玉簪固定,嘴唇及颌下长须美髯迎风摇曳。由此王浩联想到了《吴越春秋》等史书对范蠡外貌的描写,如此看来倒与之颇为相配。因之,他猜测此人便是有着“商圣”之称呼的陶朱公—范蠡了。

    “先生可是会稽令范公少伯乎?敝人姓王名皓,字子越,今忝为军中右司马。吾闻范、文二位先生文采风流、精通谋略,颇具才名,因之来此欲与两位攀谈、结交一番,未知在下是否有此荣幸乎?”言罢,王浩对着范蠡先躬身一礼,而后又对着屋里烂醉如泥的文种拱手一揖。

    范蠡闻言盯着王浩仔细端详了好一阵,他虽没有资格列席朝会,但不代表他对朝堂的动态一无所知,从太子勾践的口中他得知这个十四岁的少年正是朝堂最近风头正胜、炙手可热的人物,单枪匹马就敢闯入石门关吴军大营,悄无声息地干掉吴国太子终累。

    他这一手无意中解决了越国被终累大军围困的危急局势,使得老越王允常对其赞不绝口,再加上这少年与长公主姒瑾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所料不错此人必是长公主未来的夫婿。

    不过,他有些疑惑不解的是为何这样一个在越国朝堂如日中天的人物会屈尊来到此地见他和文种两个卑微落魄的可怜虫,还不惜自降身份主动与他两个主动交好。

    这是一个未及弱冠之年的总角少年,眉清目秀、脸庞刚毅、皮肤白皙。两人目光对视了片刻,那少年竟丝毫未有躲闪之意。

    “蠡忝虽为会稽令,然位卑言轻,不曾入得朝堂聆听大王圣训。然近几日自会稽城众多酒肆茶楼不时传出吾越国有位少年英雄横空出世,护送长公主还都,刺杀吴国太子终累避免了越国遭受战乱生灵涂炭,想必彼少年便是足下焉。”范蠡朝王浩拱拱手道。

    “先生谬赞矣,子越年岁尚小,如蒙二位不弃便斗胆称呼二位一声'兄长',还望二位勿要见怪也。”王浩笑呵呵地看着范蠡,态度谦恭地说道。

    “子越客气矣,吾等两人痴长尔几载,便托大称呼汝一声'贤弟',子越万勿客套,吾等二人便拉上少禽兄去寒舍饮茶畅聊一番。”范蠡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拉着王浩的手迫不及待地道。

    范蠡、王浩两人各自拖着醉醺醺的文种,一番生拉硬拽后终于来到了隔壁的茅屋。这茅屋与方才文种家的房舍格局相仿,也是有着低矮的篱笆、破旧木质院门的简陋小筑,只是里面收拾得颇为整洁、干净,看着让人心旷神怡。

    家里仅有的三两个仆从、婢女见自家自家老爷回来,立时站成一排,齐齐躬身行了道:“老爷苦劳矣。”

    “嗯~,小翠、小红,汝等二人将文先生带下去收拾一番,使之清醒后来此与吾等二人一同饮茶。”范蠡吩咐站在最前面的两位清秀婢女道。

    “唯。”两女答应一声便一同拖着文种下去忙活了。

    另有一仆从麻利地泡了两盏茶分别放在宾主两方面前的茶几上后闪身便离开。

    “子越贤弟请,汝此来想必不光是为了结交吾二人乎?有话不妨开门见山。”范蠡捧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浅浅呷一口悠悠道。

    “范兄既为会稽令,当知如今吴国对吾越国虎视眈眈,朝堂正值用人之计,大王对范、文二位仁兄此般有才学、有能力之大才求贤若渴。兄长何不从之,学以致用,自身奔个好前程,亦可造福越国数万黎黍也。”王浩也喝了一口茶,试探着问道。

    “不满贤弟,吾与文兄皆为楚人,初时亦是不忿于故国朝堂黑暗腐朽方不远百里来此投奔越国。然则越国朝堂亦是暗流涌动,派系林立,举凡本国贵族皆嫌恶吾二人乃外来者多有排斥。吾二人纵然有心效力越国,无奈心有余而力不从也。数年来,得益于太子勾践之举荐,方才使吾为会稽令。少禽兄更是因投奔无门而心中惆怅,终日郁郁寡欢,借酒浇愁。”提及此事范蠡的情绪便颇为低落,他幽幽叹了口气道。

    此时,文种已然将自己身上收拾妥当,长发束妥,洗漱齐整并换上了一套干净整洁的灰色深衣。只见他精神奕奕地走到二人面前躬身一礼后才缓缓盘腿坐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