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叹没有接博炎的话,只是望着屋子里跳动的烛火,眸色晦暗,一言不发。过了好久才勉强笑道:“愿一切如师叔所言。”

    “你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要想太多了,我知道你是个善良仁义的孩子,可是自古成大事者,心要狠手要快,哪怕不择手段,受尽千古骂名,等到你功成名就的那天,你就会知道,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博炎拍了拍萧叹的肩膀劝解道。

    “嗯,我会成为隐藏在卫氏家族花团锦簇下的一根毒刺,我愿意蛰伏,等待关键时刻给他们致命一击。”萧叹的语气平淡,脸上也没有一丝波澜。

    博炎闻言,似是欣慰地点点头,一挥衣袍,如暗夜里一只黑色蝙蝠一样悄然离去。

    可博炎并没有走远,他藏身于暗处,仔细观察着还端坐在烛火前的萧叹。

    这是他在茫茫火海里不惜用血肉之躯也要保护的孩子,是他一手栽培出来的太子,是他全部的心血和希望。

    可不知道是不是博炎的错觉,他感觉萧叹并没有长成他所期望的模样。萧叹的目光里,有太多的心软和慈悲,有太多的迷茫和怀疑,可偏偏少了他想要的东西——杀伐果断。

    烛火前,萧叹的身影似乎比往日清减了几分,可依旧像一块温润的美玉。

    博炎叹了口气,他不要萧叹成为美玉,他要萧叹成为毒蛇,要萧叹成为利剑,可如今的萧叹身上,哪有半分野心,更不说帝王之气。

    这十几年,对博炎来说太漫长了,漫长得他几乎忘记了昔日的好兄弟、萧叹的生父小柔王的模样,也几乎忘了他本可以是北柔帝师,也几乎忘了那个人一瞬间柔软的目光……

    而如今,他却只能躲在暗处。

    这十几年来,清尘山上闲适而乏味的时光,一点也未能消磨博炎心中的仇恨。

    博炎常常在想,若是仇恨能变成毒箭,早就够射穿仁帝一千次一百次了。如果他心中的仇恨可以分一半给萧叹,萧叹一定比现在果决成千上万倍……

    或许,萧叹心中的仇恨只是一簇小火苗,那么,就让他成为这个罪人,就让他来为这簇小火苗添柴加火吧……

    原本繁华的街道已是七零八落,原本热闹的商铺早已大门紧闭,许多染上瘟疫的难民无处可去,只得到街上。有的难民躺在路边上,有的难民蜷缩在角落里,还有一些难民东倒西歪地靠在一起。

    难民们的口中纷纷发出哀嚎,他们已经好几天没有洗澡了,身上全是燎泡和脓包,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气味。

    这种瘟疫的传染性极强,染上瘟疫的人不敢在家里,怕传染给家里人,纷纷到街道上游荡。商铺老板和货摊小贩们也是人人自危,不敢开张,一时间整个渭城的主城区好像陷入了绝望的瘫痪中……

    这场瘟疫使得农人不敢下地,商人不敢开张,一开始大家都以为瘟疫很快就会过去,可没想到情况越来越严重,许多百姓没有进账,无法维持生计,难民也就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