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铁狮子胡同,荷枪实弹的士兵密密麻麻挤满了前前后后本就不甚宽敞的街路,带有装甲的巡逻汽车不时呼啸而过,西式主楼顶部的旗杆上一面白旗迎风猎猎,旗面上一轮血红的太阳格外刺眼。

    这里原本是康熙帝九子允禟的府邸,到了清末又先后成为陆军部和海军部的办公地点,原有建筑一律拆除,兴建了东西两组砖木结构的西式建筑群,北洋政府时期更是成为北京乃至全国的政治中心,总统府和国务院皆设于此地。

    而今,这里是日本北支那方面军司令部所在地,自从对华全面开战之后,为使驻支那日军统一协调,陆军部决定改组华北驻屯军,成立北支那方面军司令部,由前首相寺内正毅之子,陆军大将寺内寿一出任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寺内寿一赴任后第一件大举措,便是于1930年2月将方面军司令部由天津海光寺迁往北平的铁狮子胡同,今天是他到北平的第一天,所以铁狮子胡同的戒备比以往加强了许多,这才出现了开始的一幕。

    寺内寿一是一位极为强硬的日本军国主义军人,一贯奉行陆军至上,而其横暴与专行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他在大阪任第四师团长期间,其所部二等兵松井于过马路闯红灯与当地交通警察发生冲突,身为师团长的寺内寿一为了维护大日本皇军的尊严,决然带兵捣毁了大阪警署,最终此事不了了之。

    此次來到中国,寺内正毅亦是踌躇满志,其父寺内正毅曾主持吞并朝鲜,并成为帝国第一任朝鲜总督,他发誓要越过乃父的光环,成为吞并支那的第一人,不过,想要征服支那必须先要除去一个绊脚石。

    寺内寿一重重的用食指敲了敲墙壁上巨大的落地军事地图,所扣之地正是吴孝良所执掌的山东,这个支那人的所作所为曾让帝国蒙羞,更间接的加剧了帝国内部矛盾的激化,很多老一辈的军官对他更是讳莫如深,但寺内寿一与其他同级别的新一代军官一知半解不同,由于乃父的关系,他不但深知其中原委,而且有些事件还参与其中。

    所以,寺内寿一对于绥东和吴孝良有着清醒的认识,他不会像其他很多不明真相的帝国将军们一样,认为吴孝良在绥东的崛起,以及数次击败帝国军队,是支那人的侥幸或是当事军人的愚蠢,其父寺内正毅任首相期间的“米骚乱”以及绥东击沉帝国海军战列舰带來的颠覆性影响,直接导致了老寺内政治生涯以及生命的终结,如此种种,时至今日还历历在目,尽管他不理解一个穷困贫弱的支那国如何能因为一个人就击败了几乎是不可能被战胜的大日本皇军,但还是尽自己最大所能为北支那方面军从军部和内阁老顽固那争取了利益。

    在北支那方面军的编制上,军部的意见是,除了改组前驻屯军所部的一个师团以及一个混成旅团,再另行调集从淞沪大战撤下來的第四师团、第五师团、第十四师团、第二十四旅团,从预备役转为现役的第二十师团、第三十六师团,由这六个主力师团近二十万人分组成两个军。

    但寺内寿一由觉实力不够,在其力争下,又将第九师团划分到其北支那方面军编制内,另外又增调由预备役转为现役的第一混成旅团、第二混成旅团、第三混成旅团、以及第一骑兵旅团,在军事主官的配备上,寺内寿一的安排更是让很多陆军内大佬们歪嘴。

    “大将阁下,他们到了。”

    说话的是北支那方面军参谋长冈部直三郎,这个参谋长的人选也是寺内寿一争取來的,作为一名极为强势的军事主官绝不希望身边有一位同样强势的参谋长,所以生性比较温和的冈部直三郎成了不二人选进入他的视界,这个冈部直三郎也的确沒寺内寿一他失望,对于他的任何决定从來都是不折不扣的执行并制定计划。

    “进來吧。”

    寺内寿一离开墙边的落地军事地图,重新坐回到办公桌前,冈部直三郎则面露忧虑。

    “阁下冒着风险启用了这些败军之将,一旦出现问題,军部的老顽固们追究责任是不会手软的。”

    “冈部君,启用这些人的初衷你是知道的,他们败在支那人手下,令皇国蒙羞的耻辱要背负一生,我绝不会同情他们的遭遇,也不是在给他们机会,从冈村宁次到三宅光治,他们除了拥有被支那将军打败的共同经历外,他们还有着一点共同的优势,也可以说是对支那将军作战的优势,正因为屡次败在支那将军手上,所以他们才是最了解支那将军的人。”

    冈部直三郎还是担忧。

    “话虽如此,败军之将在士气上要先天弱于对手,从这一点分析,利弊难料。”

    “哈哈……冈部君多虑了。”

    寺内寿一突然大笑起來,他虽然横暴独断,但对这个百依百顺的参谋长还是有几分耐心的,而且这次竟然一反平日里唯唯诺诺的常态在他面前直言不讳,不觉有几分趣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