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竹田听我说话时垂着眼睛。待我说完,他放在膝盖上的两手慢悠悠一摊,抬眼瞧着我道。

    “五百万。”

    “我要他坐牢。”

    “友寄小姐,人要知足。”

    “自己儿子管成这鸟样你还有脸管教上我了。”

    “哐!”

    男助手猛地拍了下桌子:“我劝你放尊重点!”

    几乎在他话音刚落的下一瞬间,我用跷着的腿当即踹了桌子一脚,发出更刺耳的、砸场般的巨大声响:“我跟你说话了?”

    桌上的信封被震得移位,两杯没动过的咖啡都洒出了几滴,堂而皇之地溅在桌面。

    咖啡馆霎时陷入死寂。

    男助手大概也没料到我不仅没被吓傻,还硬茬成这样,尤其是在这种讲究体面和礼仪的地方。出乎意料的事态让他想找补,却又下意识震惊地定在原地。我仍然抱着臂,倚靠在沙发背上,在紧拧着的凝重气氛里,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对面有唯一话语权的老竹田。

    他从一开始就试图颠倒黑白,说得好像我才是加害者一样,没把我当回事的同时其实一直在护着儿子;老大需要面子,助手则是愤怒翻译机,刚才想要威吓我的控场自然也是他默认授意的。

    他们仍然觉得我好拿捏,而我不如他意。事情就是如此简单。

    彼时,坐在一旁,全程只说了一句话的竹田京助忽然率先打破沉默。他两手成拳,置于膝盖,两眼发红地凝视着我:“阿新,你变了……”

    “你住口。”

    这次打断倒不是我了。而是他老爹语气沉沉地、不容置喙地开了金口。竹田京助顺从地闭嘴,扭头撞见他爹的眼神,便再次低下了脑袋。

    老竹田接着看向我,我也看着他。良久,他从鼻腔里松出一股气,抬起手示意。助手立刻拿出另一包更厚的信封,连着原先的一起推到我眼前。

    “一共一千万円。”他说,“希望友寄小姐能给我个面子,撤诉便好。其它诸如面对大众批评的责任,让犬子自行承担就行。”

    我看也没看信封一眼,“我也不想再说第三次,这是他本来就该承担的后果,不用说成是你的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