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消有一道化形玄种在此,观其流变,谜底便呼之欲出。

    不过眼前这盛大异景,杜念莎虽与归无咎神意相连,却并未沉浸其中。相反,她的双眸中流露出一丝陌生,似乎是心不在焉,还是有几分慌乱。

    归无咎从紧握的手腕中,似乎微微感受到一丝震颤。

    原因为何,归无咎心知肚明。道魔歧见相争,流布数十万载。杜念莎此时形貌,已经比归无咎想象的要克制得多。

    良久,归无咎道:“杜师妹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杜念莎见归无咎言谈风貌,与常时并无不同,悬着的心稍稍放下,问出一个出人预料的问题来:“师兄所修魔道法门,是否足够高明?”

    归无咎反问道:“杜师妹为何有此一问?”

    杜念莎轻咬嘴唇,小声道:“归师兄之所以道魔双修,是否对证位道途有足够裨益?到底是大道之途中的印证之功,还是道门功法缓慢之下的妥协之举?”

    归无咎正色道:“师兄我所修功法,在魔道中至高明。与道门功法相较,不弱于九宗真传。”

    实则看着归无咎这强横道极点的魔道丹气,杜念莎心中早有判断。此时不过经由归无咎之口,最终确定而已。

    听闻归无咎此言,杜念莎长出了一口气。点头道:“那就恭喜归师兄了。这可是一份了不得的大机缘。”

    沉默了片刻,又道:“想必两宗大能,对于归师兄破釜沉舟的勇气,也会赞赏有加。”

    归无咎脸上现出复杂难明的笑意,轻飘飘的道:“是吗?”

    杜念莎郑重道:“我相信归师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道魔之争,本就不是流于正邪之争那么简单。当此非常之际,归师兄做此选择,是勇气可嘉。”

    只是话虽如此,杜念莎音声中却难免压抑。

    其中深意,二人都心照不宣。

    魔道之间,道门为根本法,魔门为方便法。一治一乱,应变无穷。魔宗“信”字门以外三家杀伤过重,固然是两家歧途之处;但说到底未必不可调和。譬如归无咎倚仗元玉精斛的假丹之术,本也是依靠无数人命来填的秘术。生杀、神通本身不过是工具和手段,并无善恶之别。

    两家不可调和的关键在于,对于天资过于卓越之辈来说,若是修习魔道功法深入到了难以回头的地步,便只能步步向前,直到成为魔尊分身附庸。整个修炼的过程,其实也不过是数百载而已,至多不超过千载。

    一旦到了那一步,心神皆不由自主,只能沦为魔尊吞掠血食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