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咱们去称白糖。”陈美兰说。

    她回娘家之前,本来有些存款首饰的,家里遭了回贼,回娘家的时候兜里只剩下十几块钱,因为怕孩子有个头疼脑热要急用,一直没舍得花。

    不就点白糖,买,买来今儿全家吃一顿甜甜的黍面馍。

    在村头写着公私合营几个大字的小卖部里,陈美兰拿着罐头瓶秤了一斤白糖,招娣已经迫不及待的,把手里热乎乎的黍面馍放到罐口,仔仔细细,把那一圈儿洒在罐口的散糖粒给蘸的干干净净。

    甜滋滋的白糖啊,一粒都不能浪费。

    温热的黍面馍,正是风味最佳的时候,白糖衬着黍面的清香,既粘牙又糯口,白糖在嘴里咯吱咯吱作响,甜味泌出的口水润滑了这粘牙涩口的馍,让它在口腔里跳跃着,既甜又香。

    这才是正宗黍面馍该有的味道。

    这一口招娣吃的心满意足。

    不过就在这时,二嫂提着一只烧鸡从俩人面前经过,大概是刚卤出来的烧鸡,表皮的油脂还在流动,随着二嫂走过,香气散发了一路。

    银宝跟在二嫂身后,等二嫂拧了一条腿下来,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大口。

    “招娣,快看,我家还有烧鸡吃哟。”银宝故意扬着手里油津津的鸡腿说。

    二嫂看着陈美兰手里的罐头瓶子,也是哟的一声:“美兰今儿倒是大方,大嫂家都穷成啥样儿了,你还舍得买白糖吃。”

    “二嫂这烧鸡是您买来给我二哥补身子的?”陈美兰说。

    二嫂一笑,嗓门不由的一高:“你二哥是为了你,才被暴发户打断的腰,你不心疼我心疼,不得买只鸡给他补补身子?”

    “我觉得咱们该到医院给我二哥看看,他总这么躺着,万一真瘫痪了呢?”陈美兰一脸诚恳的说。

    二嫂整天喊,说暴发户把丈夫的腰打断了,但你要喊她去医院看看,她却死活不肯,哐啷一把把院门关上了:“去医院看不得要钱,钱从哪来,我可没钱给他看病?”

    就隔一堵墙,二嫂进门不久,二哥的声音就从隔壁传过来了。

    “既然有烧鸡,把大哥大嫂一家和美兰都叫来,咱们大家一起吃。”他闷着嗓门说。

    但过了好半天,再没听到隔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