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庇佑,子孙偿还。

    原来如此。

    不是家族为重山,而是他享过的乐事最后都会变成重山压在他的肩上。

    他曾抛千金只为买到自己喜欢的骏马佩剑,他曾在熏着暖香的屋内吃着山珍海味,他曾裹着薄却暖的狐皮大氅在高楼饮酒作诗,一切的一切,都是由前人打下的基础给予他的。

    骏马佩剑,暖香香片,狐皮大氅,哪一件是他自己挣来的。

    他想停画桨,观景致,早已是奢望。

    连归隐山林,做个凡夫俗子,也只是虚妄。

    这一日,萧濯尘似是想明白了什么,回府之后,将自己关在书房,房内的烛火不知到了几时才熄灭,春日的暖风让人昏昏yu睡,暗香盈袖,唯独烛火与书陪他共度漫漫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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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爷,您看,濯尘近日很是用功呢。”这日,萧夫人忽然提起此事,萧濯尘似乎是收了心,闲暇之时,也不再征友命朋,游山玩水。说起来,萧家的几个儿子,哪一个是凡夫俗子,生在钟鸣鼎食之家,耳里听的是丝竹管弦之乐,眼前看的是四书五经之理,只有萧濯尘,让萧夫人最为担忧。萧家四郎,若天上皎月,可偏偏心X不定,令人叹惋。

    萧衍亦是觉得萧濯尘收了心,日日在屋内念书写字,似是明白了什么。

    他抚过桌上的端石醉翁砚:“确实有长进,把这砚台给他送过去吧。”这方砚台乍一看不怎么显眼,可是仔细瞧,砚堂平阔,斜通砚池,池中的醉翁稍有醉意,捧书斜卧,酒盅置地,醉翁酣畅自得,快活之状全浮于砚台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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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砚台的小厮得了赏钱,喜上眉梢,嘴里不住地吐出美言美语,萧濯尘无心听他讨好自己,便挥挥手让他下去了。

    萧濯尘在府里出手最阔绰,赏人的银钱往往是别的府邸公子赏钱的好几倍,这样一来,有人便会忍不住在外炫耀,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萧濯尘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大方,会惹来祸患。

    往日里在萧濯尘身边的小公子哥们分成了两派,一派素日里与萧濯尘游山玩水,可也只有个“玩”字,富贵人家的纨绔子弟,香车宝马竞豪奢,却只是个庸碌之辈。这派人,见少了花钱的金主萧濯尘,便日日写帖子劝他出来快活快活。

    另一派,见好友收心读书,便只是偶尔写写帖子,同他讲讲外面发生的趣事,得了什么稀奇玩意儿,便差人送来,让他赏玩。丝毫不提及让他出门之事。

    亲疏远近便瞬间拉开,萧濯尘不再看那些只称得上“狐朋狗友”之人的帖子。

    他虽有心念书,却仍不醉于官场,朝堂Y暗,他无力改写,只能暗自下定决心,绝不同旁人同流合W,两袖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