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行拉开车门走下来,有点局促的再系了系大衣上的腰带。

    车上的衣服都是梁亦洲的衣号,肩能宽他两倍,衣摆能垂到小腿脚踝上面。梁亦洲实在比他壮太多,又高半个多头。裤子也只能是挽起来,扎紧捆在腰身上的长系带,寒风撩起衣袂折出一截软黑角。

    但可这远没有厚实棉衣看上去那样臃肿,反而更显出他纤细的腰身。梁亦洲过去下意识伸手想揽,手刚放过去又撤了下去局促的躲在身后。唐行没注意到,只想着上楼,想着锅里的羊肉煮久了就太老嚼不动,他和梁亦洲都是喜欢吃嫩肉的嘴。

    这下梁亦洲落在唐行身后,刚刚脏乱的地面已经被清理干净。唐行坐下去继续吃,嘴上满足了脸上的肌肉和心情也松弛了下去,没有刚刚在车上的紧绷。腾上来的锅气和吊灯的橙光给唐行脸上渡过一层很温馨的滤镜,他好久都没这么吃饱喝足过。

    等到他走出来,看着暗下来的天幕,有点愣。刚刚吃饭拖沓的时间太久,梁亦洲故意的,羊肉一片一片烫,光明正大的仗着自己残了一只手,慢腾腾的来。而唐行从不主动,顺着他,只往锅里捞两筷子,没肉吃就汤锅里的小蘑菇和黄花菜。这样拖拉下去,磨走了不少时间,更何况车站离这家馆子可远。唐行到站已经是下午三四点,现在是怎么赶都离不成,民政局早关门了。

    梁亦洲拉开车门示意他坐,很温淡的提议道。

    “先跟我回去睡一趟吧,明天一早就去。”

    唐行点头,低头上车,挤在边上和梁亦洲中间隔了至少能再坐两个人的距离,他继续扭头看向窗外熟悉的街景。

    走了一年,往别墅这边抵达的路线都还没什么变化。甚至当唐行进屋的时候也有点意外,屋子里一如往常,他推开主卧的门,看见雪白的大床和飘窗旁的摇篮椅,好像他从来没离开过一样。仅仅只是他上午离开,下午和梁亦洲吃了一顿饭回来一样。

    梁亦洲没说什么,老老实实的去了书房。唐行回身关上门,坐在柔软的床铺上,看见挤得满满当当的书架才发觉里面是添了好多变化。书多了,飘窗上放了两个很大的玩偶,还有给糊栗子趴在上面晒太阳的软垫。唐行多扫了好几眼,起身拉开衣柜,想着里面还放了他一套睡衣,夏天薄的,等会儿睡觉好换。

    但是叫唐行意外的是他翻翻找找,居然看到了很多件布料又薄又少的女士内衣,花样还特别多,有白蕾丝的,黑色镂空的,还有只有几根绳子的三角豹纹。唐行尴尬的放下去,耳朵爆红,睡衣也不找了,只简简单单洗漱过后就脱掉外套缩在床上。

    他睡得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晃见外面黎明将起的暗沉。唐行转身揉了揉眼睛,却心里乱杂杂的,没能睡着,硬生生挺到天亮然后下楼做了早饭。梁亦洲推开门,正下楼想倒杯咖啡,却不成想看见了唐行围好他那条朴素的边角还有两朵小花花的围裙端着一盘青椒火腿鸡蛋饼出来。

    唐行没说什么,梁亦洲自动过去坐下吃了早饭,丰盛,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熬的小米粥黏糊糊的咸口热腾腾的灌进嘴里。胡萝卜鸡蛋馅的包子口轻,和浓稠的小米粥正好配,小磨香油拌的圆白菜丝掺木耳咬下去极为清脆。白煮鸡蛋唐行正在剥,小块小块的碎壳掉进白瓷盘里,完完整整的递给梁亦洲。他手上缠纱布,唐行拿他当截肢了一样照顾。梁亦洲手肘旁边还放了一盒温好了的牛奶,以及滑蛋培根三明治,里面塞了两根烫好了的芦笋。

    唐行好歹做了三年家庭主妇,就算梁亦洲不在、不吃,他也照样研究了很多花样。只不过冰箱里面东西不多,东西结合的凑活了一下。

    而梁亦洲的心真是被那碗黄酽酽的小米粥烫了个彻底,静默的吃完。梁亦洲跟在唐行后面洗碗,两个人没什么交流,就算是梁亦洲想问很多话。他想问问唐行在外面过的怎么样,问问唐行有没有遇上什么其他男人,但其实他最想问的还是在醉酒的时候就已经问过千千万万遍的那句话。

    你为什么不愿意给我留下一句话,那怕是再见永别这四个字。

    唐行是回答不出这种问题,他人太笨,好多东西都无法正确的表达出来。同样的,唐行也想问问梁亦洲那个二婚妻子是谁,姓吴吗?是另外又买了房子吗?那衣柜里的女士情趣内衣到底是给谁穿的?

    可惜唐行问不出来,他洗好碗筷,解开围裙错身上楼,套上衣柜里面最老旧他都不想穿的黑棉衣下来。梁亦洲看他下楼,咳咳了两声,守在楼梯下面很诚恳的说道。

    “今天星期六,民政局不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