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五章 明年此时

    次日纽约，电视新闻播报着有关于昨日第五大道的时装秀现场！突然，宸宸在呼喊了，“妈妈，我和爸爸上电视了！”顾敏正在整理行李，听到那呼喊声，她好奇地跑出来瞧。果然走到客厅里，就看见了电视屏幕里播放出的画面。那正是昨夜，在第五大道的天桥上，画面里的唐仁修穿着黑色斗篷披风，将向宸高举在肩头，而向宸的头上戴着那座王冠。两父子都戴着墨镜，却在那灯光下，格外的显眼，硬生生将周遭的模特都比了下去！报道依旧在进行，主持人快速的用英文解说着，“由时装大师拉格斐先生担任总设计师，携其手下三位新秀设计师，于第五大道举办时装秀，此次时装秀的理念是天空之蓝，而拉格斐先生的御用模特，在此次时装秀中脱颖而出……”画面一下转换，是最后谢幕的时候，众模特集体走T台，迎出了大师拉格斐先生，还有三位设计师。“是姑姑！”向宸小手一指，指向了屏幕里赫然放大的漂亮容颜。正是欢快微笑着的唐默雨！“我和爸爸还有姑姑都上电视了，为什么妈妈没有上电视呢？”向宸问道。唐仁修在旁挑眉，“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只有我们抛头露面？”顾敏轻声笑道，“因为我在旁边看们啊，好了，宸宸，我们和姑姑约好了，要和她一起吃饭。”唐默雨早上的时候就有打来电话，唐仁修接的，随即约定了见面的地点。车子开过了第五大道，往西一路而去，到了那一片街区。这里就是下城西村，位于纽约市格林威治村内。西村北至十四街，南达王子街。在这个区域里，坐落着一座闻名遐迩的设计学院。——帕森斯设计学院！许是因为设计学院于此的缘故，所以车子一路驶入，就可以感受到那些建筑物和路人，都有着属于这里特有的文化氛围，无不显示着后现代气息和活力。横街的林荫道两侧，是一栋栋古老的红墙楼宇，青藤缓缓攀援而上。马路两旁停着仿古的小汽车，排列有序井井有条。这里有着十九世纪的宁静，而在远处的主街却是喧闹的，交错在这里，就好🛦🞪像交错了时空。坐落在第六十五大道上的学府，这里可是培养时装届人才的顶尖学府。远远的而去，就可以看见那一座雄伟的学府。路边都是学院的学生，打扮时髦各异，让人眼花缭乱。而在那学院门前，有一个女孩子，穿着前短后长的针织透薄纱上衣，一条七分修腿裤，捧着一堆书籍站在那里。车子开近了一些后，她像是瞧见了他们，立刻朝他们挥手示意。“是姑姑耶！”向宸在车里，透过车窗也朝她挥手。“啊！们可来了！”唐默雨见他们下车走来，她立刻走上前去，一下就牵住了向宸的手。唐仁修却是道，“站在这里等做什么？不会自己找个咖啡馆？”“哎呀，哥，怎么还和以前一样……”唐默雨有些受不了他的叮咛，她赶紧喊道，“宸宸，嫂子，走了，我们进去吧！”顾敏跟上了他们，唐仁修倒是有些被晾在后边了。唐默雨道，“因为时间有些赶，老师让我来这里找一位教授，交一份时装设计汇总报告，所以没有办法了，只能在这里见了。”“没事的，我没来过设计学院，也很想来餐馆。”顾敏点头笑道，又是询问，“默雨，现在已经毕业了吗？”“去年就毕业了，不过也知道的，做我们这行的，一直都要进修，不然跟不上时代的步伐啊！”唐默雨笑道，“嫂子，那呢，现在在哪里工作？”“我在港城，在孙氏高盛工作。”“孙氏？我知道那家公司，挺厉害的！”唐默雨夸赞道，向宸则是在旁抬头道，“妈妈是总监喔！”“啊，总监啊？那就更不得了啊！”唐默雨又是惊叹，她不禁回头，望向了后边的唐仁修喊道，“哥，嫂子这么厉害，怎么舍得让她去别人的公司呢！”唐仁修瞧了她一眼，幽幽说道，“我请不动她！”“哈哈！”唐默雨笑了，“原来也有请不动的人啊！”“别听他乱说。”顾敏无奈笑道。五月的纽约，此刻有着很好的春日阳光，很轻的绿色熏风，漫步在校园里，那步伐也变得很慢很慢。唐仁修在后边默默走着，瞧着前方携手的三人，他的心情也像是这里的风，如此安宁随和。前方就是一栋教学楼了，唐默雨立刻上楼去，先去交了设计报告。而后她又奔下楼来，笑着说道，“今天天气这么好，我觉得我们今天可以野餐！”“野餐！万岁！”向宸欢呼起来。唐仁修挑眉，“什么东西都没有，怎么野餐？”“谁说没有东西，我现在就去问同学借，马上就能借到了！哥，嫂子，们去准备吃的！宸宸，和姑姑一起去借东西！我们一会儿呢，就在这颗大树下集合！”唐默雨已经规划好了，向宸点头，顾敏也没有意见。这下子，唐仁修又只能同意。毕竟三票对一票，无论如何他也是胜不了的。唐默雨的速度非常快，带着向宸立刻找到了同学，就借来了🄂东西。他们最先赶了回来，在那大树下将毯子铺开。时装系借来的东西，都带着特别的浓烈色彩，更离谱的是，竟然还有白色烛台助阵。两人坐等了一会儿，唐仁修和顾敏也折返而回。唐仁修提了一个大口袋，里面都是吃的，顾敏则是提了四杯热可可。“哇，有好多好吃的！”最开心的，莫过于是向宸了。于是四人就在这里，坐在了毯子上开始野餐。一边吃着，就一边随意聊着天，唐默雨聊起了这几年在国外学习时装的旅行，那些日子有烦恼有快乐，顾敏安静的聆听着。她看着唐默雨，那样欢快的模样，此刻的心情也被感染了一般。“我要和宸宸拍照！”唐默雨又是喊道，拿出了手机来，“嫂子，我们一起合照一张吧！”立刻的，拉过了向宸，唐默雨又依偎在顾敏身边。至于这拍照的人，当然就只能是唐仁修了！也没🟆🚹😓有带相机出来，所以握着手机，触屏一按就拍了一张。“我来看看！”唐默雨拿过一瞧，顾敏也是张头去看，她轻声说，“默雨，这张照片也传给我吧。”顾敏拿出了手机，两人便发了彩信传送。野餐差不多结束的时候，顾敏收拾了残局唤道，“宸宸，和爸爸一起去把这些垃圾扔掉好吗？”向宸立刻举手表示愿意，于是扔垃圾这个最后的任务就交给了这两父子。瞧着唐仁修和向宸一大一小的人儿走远了，唐默雨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她突然动了动唇。唐默雨道，“嫂子，对不起。”也就是在当年，唐默雨从莫语谦那里得知了一切。更是在当年，后来她打电话给唐洛焕，问了顾敏的情况。可是从唐洛焕口中，得知顾敏已经离开。这之后，她再也没有从任何人那里听到有关于顾敏的消息。那仿佛是她心里一个永远的结，怎么也解不开。唐默雨一直在想，如果当年，当年她没有那么任性自私，那么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是不是就不会有人会那样痛苦。语谦。顾敏却是笑了，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应道，“我很好啊。”阳光落下，晒在顾敏的脸上，是那样的温暖光芒。那就好。这样就好。唐默雨终于也松了口气，顾敏却是在不经意间瞧见了她松垮的包里，放着的那只盒子，“这个盒子，还留着？”唐默雨拿起那盒子，狐疑出声，“哎？”“已经都坏了呢，等回去了，再给找找。”顾敏瞧见盒子的边角已经磨损了。“这个盒子，该不会是送给我的吧？”唐默雨诧异了。顾敏点头道，“恩，是我去帮哥找来的，他说是想要。”“啊！”唐默雨惊呼出声，“就是那个送我哥盒子的女孩子啊！”顾敏愣了下。唐默雨却在这个时候记起了一些事情。比如说是当年，唐默雨还在港城珠海大学念书。那一天是老师提前下课，所以唐默雨就让唐仁修来接她。就在车上的时候，唐默雨偶然间看见车子的卡座里放了印有兔子图案的纸盒。“里面还有一条领带是不是？”唐默雨兴奋问道。“是……”顾敏也回想起来了，可那实在是太过久远。“原来是送的！”“是因为我不小心把他的领带给弄脏了。”“那后来他有没有把那个盒子还给？”“……没有。”“这就是了！我当时还问他问了好久，是不是女孩子，是不是他的女朋友，我哥他都不肯说呢！后来啊，就觉得那个盒子很可爱，我就问他要呢，谁知道，他却说这个是别人的，还要还给她的！我当时就说，他一定是舍不得给我！”唐默雨一直都在笑，“瞧，他果然就是舍不得！”记忆突然如此清晰起来，顾敏一怔，“默雨，记得这么清楚……”“当然了！因为那天我问了我哥一个问题，结果他却说了和以前都不一样的答案！”“什么？”顾敏困惑了。“我问他，一个人犯了错，做了错事，难道真的不能回头，不能给第二次机会了吗？”唐默雨道，“猜他怎么回答？”顾敏的心，在这个时候被揪紧了，莫名的，“他，怎么回答的？”“在那之前，我哥的回答只有一个字——是！”唐默雨笑了，“可是那一天，他却对我说——”“也不是，要看犯了什么错了，他是这么说的。”唐默雨的声音在耳畔散开，顾敏忽然感受到此刻仿佛置身于港城，彼时富蓝刚刚一期工程，那一片湖泊还没有建成，他还在四海，他还不是唐总，所有的一切都才刚刚开始。记得当时，她拦在了他的前方，不让他走。记得彼时，他曾经说过：我，唐仁修，只会给人一次机会！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却又对唐默雨说了那样的话语。顾敏的思绪混乱了，都错开，让她有些无法承受。她将那些凌乱的思绪都拉回，不让自己在沉浸其中。她开口轻声道，“人总是会变的。”唐默雨沉默微笑着，也是认同点了个头。“宸宸，好可爱，嫂子，他和我哥小时候长得好像。”唐默雨在旁又是喃喃说着。其实就连顾敏也早已认定，他们真的很像。“嫂子，谢谢，能留在我哥身边。”唐默雨忽而一句。顾敏心中一悸，“那么呢？”“我？”“有没有谈爱？”顾敏随口问道。“啊，嫂子，别问我这种问题啊！”唐默雨显然很害羞，一问及到个人的感情世界，她脸都红了。顾敏笑了，怕她要逃跑，无法再继续问下去。其实顾敏却是想要知道一些事情的，比如说语谦，她和语谦还有联系吗？但是，又是作罢了。此时唐仁修已经牵着向宸的手回来了，向宸嚷嚷着道，“姑姑，这是上学的地方吗？这里好大哦！”“宸宸喜欢吗？那以后也和姑姑一样来这里上学好不好？”“不要！我要和爸爸一样，我要去爸爸念书的学校！”向宸道。“啊，那是要去念宾大的沃顿商学院了？”向宸哪里懂这些，只是问道，“是爸爸的学校吗？”“是哦，只不过不在这里，在另外一个城市，但是也好大好漂亮！”唐默雨笑道。向宸点了点头，很是憧憬，握着小拳头道，“我要念那个！”“那可要好好念书了。”唐默雨道。“爸爸念书好厉害的吗？”“那当然了，爸以前可是第一名哎！”“好厉害，我也要第一名！”在这大树下休息闲聊了一会儿，唐默雨接了一通电话，随后她挂了线道，“哥，嫂子，学校里今天有学生的时装特展，我想去看看，们去吗？”“我要去！”向宸举手。唐仁修道，“不去。”顾敏则是不好意思拒绝唐默雨，再来她也是被昨天的T台秀震撼了，很是好奇，“那我去吧。”“也不许去！”唐仁修哪里肯让她丢下他一个人，他立刻霸住了她。“算了啦，哥，还是别去了！”唐默雨则是想了想道，“要是去了，一会儿我那些同学又要吵闹起来了，抓去当模特！”天知道昨天那个时装秀的结果，简直就是会让人崩溃！再后来，唐默雨被总监和老师拉格斐先生一起追问，让她差点窒息！“那宸宸就和姑姑一起去玩吧，一定很有趣的！”唐默雨怂恿了向宸，小家伙是个好奇宝宝，立刻挥手告别，跟着唐默雨走了。“那我们呢？”唐仁修问道。顾敏瞧了瞧周遭，只好说道，“随便走走吧。”两人就并肩走在学院里，走过了一条大道，来到了一处教学楼，这座教学楼里，每道墙上都有艺术展览品，那是学生们的设计作品，用相机拍摄下，然后制成相框悬挂而起。顾敏被吸引了，她一幅一副照片瞧过去，这么沿着那道墙一直走，又上了楼。转过楼梯，又路过了一整条的回廊。那尽头有一间教室，顾敏走的有些酸了，她便也走了进去。教室很大，却很空旷，因为没有一个学生。顾敏走了进去，她随意地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唐仁修也走了进去，他走到窗口，却是取了支烟来抽。顾敏瞧见了，开口喊道，“这里是学校，不许抽烟啊。”唐仁修瞧向了她，“这里又没有别人，难道要去举报我？”顾敏无奈了，唐仁修抽着烟，两人一起眺望着窗外，远处是学院的风景，很是悠远美好。唐仁修幽幽道，“刚刚和默雨，都聊了什么？”“恩，也没什么，就是她在国外学习走秀时候一些有趣的事情。”顾敏简单说道。“看来和她很投缘。”“默雨，她很开朗也很活泼，我很喜欢她。”顾敏轻声说道。唐仁修的心，在这一刻突然安定了，其实他不是没有担心，在决定来纽约看时装秀的时候，他有一瞬的迟疑。但是，总要见面的，这是逃不开的事情。只是能够看见她和默雨这样融洽，他在庆幸之余也感到一丝沉闷。仿佛，她对于当年，一点都不在意了。可是昨天，当他问她敢不敢的时候，她却没有回答。唐仁修抽了口烟，他低声道，“行李都整理好了吗？”“好了。”顾敏顿了顿又是问道，“我查过了，订了去加州的机票。”“一会儿我们先去加州，然后再从加州回国。”“不，不去了。”顾敏却是拒绝。“不是一直都很想去？”“不去了！”唐仁修眼中有一抹错愕，心中也是一沉。她的拒绝，仿佛是那一道永远也不会开启的心门，他无论如何也进不去。可是这该怎么办。阳光从窗外曝晒而下，打在他的侧脸，一半太过明媚，所以瞧不清楚，一半淹没于阴影里，他的眼中，有着一抹惶恐。顾敏坐在教室的椅子里，瞧见他的目光，那会让她感到彷徨。可是，却想要抓住一些什么。比如说，这一片无法捕捉的光芒。顾敏明知道不应该，不应该动心，不应该沉沦，可是却忍不住！好似脱离了自己，她动了动唇轻声说，“下次吧。”下一次，可以是今年的秋天，也可以是明年。如果，如果还有明年。明年此时，会在哪里，我又会在哪里？，还会在我的眼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