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吃点什么?”店小二牵过寒苏手中的马,笑着问道。

    寒苏仰头看着这驿站的牌匾,是“醉洛阳”三字,道:“随便上点吧,再来一壶茶。”

    “得嘞,我先把您的马喂上。”小二牵着马去了马厩。

    正是午饭时间,驿站里人不少,大多是执剑佩刀的江湖侠客。所言谈的,不过是曾经三山联盟的旧事和罗正兴的伤,顺带着骂一嘴银月宫的不仁不义。

    这些日子江湖上忽然冒出来许多打着银月宫旗号作奸犯科之人。寒苏曾让宫内高手前往调查,但无一例外,那些人都被灭了口,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银月宫这三个字,可谓是成了万能的挡箭牌。江湖上有什么坏人做了什么坏事,便可以往银月宫头上扣个帽子,引来一遭人围观唾骂,反正也不会有人怀疑。毕竟造谣的成本,远远赶不上辟谣的成本。

    这真让人不得不怀疑这帮人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要问这些人为何如此敌视银月宫,说穿了就是因为银月宫压在江湖诸人头上太久了。那些感怀三山联盟的人,说不定都不知道三山联盟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顺带着踩一脚银月宫发泄发泄罢了。

    然而百年之前,寒氏心头血的说法出来之前,银月宫同其他门派的关系还不是这样的。那时候,银月宫是真正一呼百应的江湖第一帮。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一切都变质了。江湖人越来越笑里藏刀,越来越藏不住那赤裸裸的嫉妒。

    寒苏在驿站里扫了一圈,看见几个面熟的人,如凌霄派的派主,星云帮的帮主之类,但都是小门派,除了混个眼熟,没有什么交集。

    唯有临窗一角坐着的两个男人,引起了寒苏的注意。

    一人身穿深青华袍,半披着发,文质清雅,言笑晏晏;另一人打扮得甚是古怪,头发编了八股辫,拧成一股盘在头顶,身上穿着款式早已过时的棉布袍子,悬胆鼻朱砂唇,眼睛上围着一圈极轻薄的白纱,像是盲人,但手边又无盲杖之类的东西。

    前者是李长泽,另一人不认得。

    心里暗道一声冤家路窄,寒苏移开目光,静下心来,想听清两人说了些什么。他素日耳力极强,纵使在喧闹的街市,只要静心遥听,也能听见十丈开外之人的话音。

    然而这次就不行了,散功尚未恢复,连带着耳力亦遭削弱。李长泽故意用内力压低声音讲话,另一人又不怎么讲话,偶尔发出声音还是“嗯”,“是”之类毫无意义的话。寒苏听了半天,没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吐出一口气,放弃了窃听。

    小菜上来时,李长泽两人已吃完饭准备离开。路过寒苏这一桌时,李长泽没有注意这个头戴斗笠的人,径直走了出去。另一人的脚步却顿了顿,瞟了寒苏一眼,但很快移开目光,没说话,跟着李长泽走了出去。

    寒苏微微蹙眉。

    他不是担心自己被认出来,而是惊异于方才过去的人,周身竟然没有丝毫的内息,比起一潭死水,更像是凝固的水泥。

    不论是新出生的婴儿,还是命不久矣的老人,不管是不是武者,都会有流淌在经脉中的内息。武者练习吐纳气功,则会使内息膨胀,内息愈深,则武功越强。然内息越强之人,越虚耗五脏经脉,反而会短寿。

    不过除了寒氏血统之人以外,寻常武者的内息强度总有个极限,不至于到影响寿命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