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笑着,挺直了背,将乱蓬蓬的头发理顺,露出他的全部面貌,即便浑身是伤,可他的脸仍旧是完好无损。

    他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她,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迟玉卿将发钗举起,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刺向他的心口位置。

    尖锐的发钗几乎整根没入了他的胸膛,泛黄的囚衣很快被鲜血侵染,十分骇人。

    可他也只不过是闷哼了一声。

    她松开手后退了两步,他却露出了一个心满意足的微笑,恍然间,迟玉卿好像又看到了那个鲜衣怒马的翩翩少年郎打马从街角闹市穿过,恣意潇洒。

    她木纳的盯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必死无疑。

    弥留之际,他咧开嘴,用口型说了声“谢谢”。

    还有一句话,她没有猜出来。

    傅淮宴死了,死在了她的手里。

    迟玉卿将自己的外衫退了下来,覆在了他的尸身上,给他保留了最后的体面。

    很快就有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她不想死在外面那些狱卒的手里,亦或是大夏贼人的刀下,来不及多想,便一头撞到了身后的石墙上。

    本就孱弱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而缓缓倒下,闭上眼睛前,她好像又看见了季无渊,他正迈着大步朝着她走来。

    面具下的那双眼睛里除了冰冷,好像还有别的东西,是她从未见过的东西。

    她正想看个清楚,却再也睁不开眼睛了。

    怀梁这场雪一连下了七日,迟玉卿死的第二日,整个怀梁停了厚厚的积雪。

    这是几十年来都未有过的罕见事。

    纵然风雪凌冽,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却立在大雪中久久不肯离去,他的前方赫然是一块被大雪掩盖了一大半的孤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