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琅大惊失色,忙使眼色让谢钰拦住张镖头:“张叔,使不得,使不得!”

    而后,才将喜宴偷金一事娓娓道来。

    张镖头按动指节,发出脆响,闻言哈哈大笑:“汪县令恐怕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吧!真有你的。”

    张鸿鸣不愧为老江湖,笑完后转念一想,黑蚕似的粗眉拧了拧,说道:“以防万一,那燕小五短时间内不能留在城里,你接一趟镖,让他跟着其他镖师出外历练,出师后也能给你助力。”

    李明琅颔首:“正是,过两日我就寻个法子让他出城去避避风头。那小子要是得用,过些日子还得请您教个一招半式的,新一批小厮里也都得挑一挑有没有学武的根骨。镖局,说到底还是看镖师的能耐。”

    “大小姐你随意安排就是。”张镖头伸一个懒腰,打着呵欠就想回去休息。

    李明琅瞥一眼谢钰,那人正在拿一方丝绢擦拭冰轮剑,两耳不闻窗外事。她只得叫住张镖头,请他将押运银镖途中的情况一一道来。

    张镖头还嫌麻烦,仰头牛饮一杯放凉的茶水,这才摩挲着下巴粗粝的胡茬,把这回走镖的故事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银镖是李明琅父亲李道仁生前接下的单子,李道仁死后,云生镖局本不想履约,但为了镖局存续,张镖头还是率手下的一众镖师倾巢出动,来到信上约定的长岳县。

    照理说,镖局帮票号、钱庄押运兑票和银子,都是从一地的票号押送至另一地。这回的主顾却让他们在场岳县外的土地庙等候,直到后半夜才来了一车人交接。

    当时张镖头就觉得奇怪,但还是硬着头皮清点好银子,连夜出发去往西南的商业重镇临州。一路上虽有山贼劫镖,但看到李字镖旗却都退避三舍,最终有惊无险地将银镖送往了临州最大的钱庄——宏生钱庄。

    李明琅散漫地抚弄葱白似的手指,目光掠过谢钰淡然的眉眼:“小谢,你可听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谢钰眉间含着忧思,迟疑道:“钱庄托人押送金银最忌讳银子清点不明,黑灯瞎火地让云生镖局的人点银子,若是出了岔子,我们和他们都说不清楚。除非……”

    张镖头咬紧牙关,腮帮子的肌肉跳动:“除非他们的钱来路不明,多了还是少了,根本不在意。好啊,当时我就觉出古怪,以为有人要暗中劫镖,没想到一路上相安无事,而押送的银子本就有问题!”

    澄澈的光线透过窗棂,雕花的影子落在书房的织锦地毯上。

    谢钰乌墨似的头发仅用一根白色绸带扎起,倜傥落拓的马尾垂在修长的颈后。

    他的神情温柔散淡,说出的话却暗含锋锐:“当家的是不是也在疑惑,什么人能让山贼看到李字镖旗就放弃劫镖?”

    李明琅眯起眼睛,冷笑一声:“我爹过世的消息道上人尽皆知,这回遇到张镖头却无人趁火打劫,难道说这群贼寇突然间有了江湖道义?”

    “哈!”张镖头一哂,“相信这群泥腿子的道义,不如相信汪县令是个两袖清风的好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