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默地换好了水、插好了今天新摘的鲜花。

    同样的曲子他完整地弹了两遍,合上了琴盖。

    是邓丽君的《海韵》。司徒葭澜也很喜欢这首歌,但显然这不是她和他这个年代的歌。想来,他弹着这首曲子的时候,是在念着自己的母亲。

    “小时候,我也学过钢琴,可是现在却越弹越差了。”他轻叹了一声。

    司徒也学过钢琴,而且从幼儿园起断断续续一直有弹,嫁到查侬家,她也有一间自己的琴房,兴致好的时候,也会弹上一两个小时。坦白说,她能听出来苏沥华有个别地方甚至弹错了音。

    “也许技巧会退步,可是,我觉得您的琴弹得很真挚。至于技巧,如果真的有心精进的话,可以多练习。只是您可能太忙了,没有太多时间。”

    他没有马上说话。隔了一会,才道:“我的确没有太多时间……用在练琴上。我只是在想起母亲的时候,才会弹一会儿。她很喜欢这首《海韵》。”

    “我也喜欢。”

    “难得!这歌很老了。”

    “可是意境很好——大海、女郎、黑雾、海鸥、飞翔!总觉得又美丽又励志!你的母亲,一定也这样觉得。”

    “她一生不服输。虽然最后输给了命运,但我……还是很钦佩她。”

    看来,是自己想错了,苏沥华很敬爱自己的母亲。

    “抱歉,我太啰嗦了。”他说,“可能是已经没有人会和我谈起她,我忍不住说多了。会和我聊起她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你们没有其他亲人吗?”

    “都不在了。”

    是错觉吗?她觉得他刚才说话的时候,有一丝欲言又止的恐惧在他的瞳仁里闪过,只是一瞬间就复归平静。她忍不住放好花瓶,轻轻抚住了他的手臂外侧。

    他低头看向她的手,她立马挪开了。

    “希望您不要介意我没有规矩。我只是……看您有些难过。”毕竟他帮了她那么多,即便明知道刚才的举动有些不妥之处,她也顾不上那些思量,只本能地想要尽自己的心慰藉他几分。“我只是觉得,每个人都有无可奈何的时候。您恰好低头看到了我的,我恰好也抬头看到了您的,您帮了我,我……可能为您做不了什么,但既然看到了,就不能视若无睹。”

    “谢谢。”他说,“通常,我不太想被别人看到我的……软弱,但偶尔没藏好、被别人适当的安慰,这种感觉也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