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墨香还未散,八仙桌上几只画笔散落,边上横着纭衣未完成的巨画,画纸垂落两侧,风过时画纸翻卷,露出浓墨淡彩的山水一角。

    谢凛诧异的看了纭衣一眼,径直走到桌前,拾起画纸一端,仔细端详起来。

    “这是……涿光山势图?”谢凛抬头,眸光透过披散的发,有些灼热:“这是你画的?”

    纭衣被他盯的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点头:“我想着若是能知晓这里的地形,便可根据地势地貌做个简单的筹划。或许未必能做出什么万全的准备出来,只是若是有这样一个地貌图在,心里也会有个盼头。”

    “盼头?”

    “恩,譬如还有哪里还未顾忌到,已经整理好的地界有多少,摆出来也可叫外面的那些仙民看看,让他们心里也有个底。滋日子总归是越过越好的。”

    其实她起初也没有想过太多,因是一直看不透涿光,心里总觉得少些了什么。至于安抚民心一用,也是在作画时想到的。

    纭衣说着转而有蹙起眉来:“只是这里有太多的地方,我去不成,也画不出来。”

    她本想着若是能画出来个大概,届时再请雪曼姑姑、石仙老人这些熟悉涿光山的老仙们添上一笔。倒是忘了眼前还有一个谢凛,说不准也是个地地道道的“涿光人”。

    “画工不错。”谢凛低头品画,看见上面寥寥几笔勾勒出峭壁高山,形似而有神,称得上一个“好”字,他摸着下巴评判道。

    “?”

    只是不错?她修仙这些年,音律、书法、棋艺都只是刚摸到了门道,可这画技,在东玄峰的时候,可无人不是竖起拇指赞一声绝!纭衣挑眉,刚欲辩驳几句,话到嘴边及时止住了,她瞪了眼谢凛,这是讨论画技的时候嘛?

    “只是比起我,还差那么些许!”谢凛抬眸,眉眼飞扬,嘴角噙了丝得意的笑,长发披落肩头,好不风流潇洒。

    他卷起袖管,信手捡起桌上的笔管在嘴边吹了口气,干涩的笔头立刻湿软,他熟练的沾了沾墨,十分随意地在画纸上挥舞起来。

    “久不握笔,小爷的手竟然还没有生疏。”谢凛一边挥墨,一边不忘夸赞自己:“瞧瞧这河流,谁敢说它不是动的呢!”

    这人真是,脸皮厚到一定程度了,纭衣腹诽道,忍住走上前瞧一瞧,他到底骄傲个什么劲。画面刚一入目,纭衣便被震撼到了,画笔如龙蛇飞转,不过片刻功夫便补全了大半空白,连着先前的画,分毫不差,却更加气势磅礴。

    若说她的作画还敢说是有神韵,谢凛的画作则是落笔惊风,仿佛墨色一点,山石便要落于脚下,河水便会滔滔而流出。

    她还从未见过这样的画,如今只觉心神震荡。

    她听说画作往往会表现出画者的心性来,譬如她的画曾被牡丹仙子评说是温婉细腻,却不失大气,胸怀苍生,如有机缘会得道,是以她成神时,大家也并不意外。她先前以为谢凛整日里吊儿郎当,是个无处可去可怜兮兮的孤魂野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