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光不经意地闯进了屋内,微尘慌乱逃窜着,弥漫到四处。纭衣抬眼望去,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她和地上的影子。

    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跌荡在嘴角,恍惚了片刻,纭衣便抬手敲了敲自己额角,她莫不是累糊涂了?

    她的屋子里还想有谁?

    她堂堂神君的屋子,虽然是简陋了些,可也不是谁都能进的。

    想想今日要做的事情,她走到墙角边的斗柜前取笔墨,抬眼发现笔架旁的账册已经堆了厚厚一摞,想她来涿光不过月余的功夫,满山的煞气还没有捋出头绪来,琐碎的杂事却是不少。她曾以为成了神就能为所欲为无忧无虑,不想倒是一地鸡毛,比起小散仙的日子还要艰辛几分。

    不知道五百年后她再回头看眼前这些,又该是什么模样,会不会觉得如今的自己弱小又蠢笨呢?她微微翘起嘴角,不自觉弯了眉眼。

    她似乎渐渐习惯了现在的日子呢!

    因这屋里并无书案,于是她将八仙桌上的茶具撤下,铺上了作画的罗纹挑花纸。纸张很大很长,无处安放的两端静静地坠落在书案两侧。纭衣将黑檀木镇纸小心压在上面,仔细的研起墨来。

    她今日,要绘制涿光的山图。

    提笔落墨,笔走龙蛇,片刻功夫,她便凭着先前的记忆勾勒出了涿光山的轮廓,晕染出山河万里。有蜿蜒曲折的山崖海岸,那条自东向西奔流不止的清水河;也有最初醒来的山洞,他们每日进出的仓库和这片联排木屋;还有水岸旁高高低低的小山坡,以及东峰刚刚落成的牧风里。

    然而偌大的纸张上,还有好大一片的空白,那里是迷雾缭绕的地区,她还未曾进去过,描摹不出那里的山势。

    望着这绘制未成的山图,纭衣无奈地叹了口气,她若是能知晓地貌便好了。便可以提前备好材料,是种植灵米菜蔬,或是种植果木,亦或是安排工坊,都能有事先安排妥当。

    尽管她身为此地山神,先前释放神力去探查涿光,却总是被那无处不在的煞气阻拦——

    纭衣思绪忽得止住。

    先前她做这事的时候可还没有仙使,如今她不仅有了四名仙使,而且还得了山民的信仰之力!若是现在她再释放神力,会不会与先前有所不同?

    纭衣顿时来了精神,急忙在床榻上打起座来。些是有些紧张,凝神屏息了好一会,神识在慢慢在灵台凝聚起来,内丹之上的几层仙力也渐渐被引入其中,神识瞬间如蛇化蛟,从她脚下向四面八方奔涌而去,在涿光的四处游串,如鱼得水。

    然而不多会,神识便如先前一样遇上一道无形之刃。先前纭衣只觉那里飓风不止,眼下她却觉着不过尔尔。不过她还是控制着神识极为小心的试探蔓延,一寸,又一寸。起初那股攻击像是雨点一样绵软无力,纭衣却丝毫不敢懈怠,越发的紧张起来。随着神识的深入,无形的攻击越发的猛烈,若有刀锋见,她此刻必定是伤痕累累。

    忽然纭衣只觉心口一阵绞痛,豆大的汗不住的落下,只感觉有一股巨大杀气朝她劈过来。她的神识几番闪躲,仍旧被那道利刃击中,幸好有外面金光之力的加持,才不至于伤击神脉。纭衣得了空档火速收回神识,直至睁开双眼。

    她长长吁了口气,不过是短短一瞬,她却是历经千难万险,九死一生。她迈着虚弱的步子来到斗柜前,颤抖着手给自己倒了杯清水,仰着头一口气吞了下去。冰冷的水滑过喉咙,滋润了如有火烧胸腔,才感觉是彻底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