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雪歌没想到自己会是师姐弟里最先走的那个。

    她和大师姐终生未嫁,两人三十岁后倒是又回到了从小长大的山头,收了几个孤女做徒弟,晚年过得也还算平和热闹。

    那晚看着雨打杏花,和大师姐一起在廊下喝酒,喝得醉醺醺后回房往床上一躺,再眨眼自己就轻飘飘的浮在了天上。往下一看,另一个自己面色苍白躺在床上,身边围着人在哭。

    人固有生老病死,虽然这事来得突然,她倒是还接受良好,只有点可惜死时一身酒气衣衫凌乱得很,没能到死也做个漂亮的老太太。

    之后意识就有些模模糊糊,等她从混沌中再恢复了清明后,看到的是自己小小的墓碑,旁边挨着一个空碑,再旁边,就是师父的。

    说来也好笑,这个碑本来是师姐先让人做,她凑热闹也做了一个,谁想到竟是自己比师姐先走一步。

    自己坟前站了圈人,何雪歌飘下来围这些人转了一圈。

    下山的几个弟子赶回来了几个,哭得真是丑死了。小时候就教过,美人就算是哭也要哭得楚楚可怜,真是白学那么多年,不知这几人下山历练这些年还顺不顺利。

    大师姐和小师弟蹲着烧纸钱,这么多年过去小师弟也成长了许多,只是红了眼眶,还以为会和师父走时那样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呢。

    咦,不过叶慈鸢呢?这人不是和牛皮糖一样,有师弟的地方就必有他吗?

    何雪歌往上飘,看到远处的杏树下站着一男两女三个身影,隔得太远,脸有些看不真切。

    那男子应该是叶慈鸢,但他身边那妇人和黄衣少女是谁?

    就在何雪歌想飘过去看个仔细时,身体竟不受控制的慢慢往上飘去,她低头一看,自己变得越来越透明了。

    可好像突然产生出了莫名的执念,目光一直跟随着那中年妇人和黄衣少女。就见那妇人垂头和少女说了些什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东西给她。少女缓步走来,在碑前放下了一朵老旧泛黄的绢花。

    在少女准备离去时,树上的雨水落了一滴在她脸上,在她抬头擦拭时,何雪歌看清了她的容貌。

    太像了……这世间怎么会有那么像的人……

    她猛的抬头去看远处那面容模糊的妇人,本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相见,这么些年过去,不知当初哭着说恨她的少女,如今有没有原谅她?

    应该是有的吧?

    意识越来越轻,何雪歌微笑着闭上双眼,任由自己的意识在风中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