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想这个梦有什么寓意,光明是否就代表正义。但很快就被自己否定掉。因为我本身不喜别人口中的正义,我认为当前社会别人嘴巴里的正义连道德都不愿意绑架了。所以我在寻找光明并不意味我在寻找正义,光明只是我梦里的一根救命稻草。在周围皆是黑暗的时候,人总是奢望有一抹光降临,结果是令人失望的。梦里我并没有找到那一抹光,反而在寻找的过程中坠入更加黑暗的深渊;梦里我以为自己已经醒过来,实则是个梦中梦,我未有一刻是清醒的。我把这个梦重新回顾一遍,企图把这个梦与现实联系起来。慢慢地,我有些毛骨悚然。如果现实当中我也一直认定自己是清醒的,那是多么糊涂的一件事。那现在的我是清醒的还是糊涂的,没人能告诉我,这一思考反而让我更加迷糊。

    我记起王大头前段时间笑着对我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其实这句话大可以改为,人将要死的时候,才是最清醒的。”我梦里死过无数次,好似没有几次能清醒地记得自己在想什么。我能知道的就是不断地提醒自己不能死。后知后觉是一个梦之后反而有时候没了后顾之忧,梦里一脸坦然,死了罢了。每次在我即将死去,不管有无意识这是一场梦,做多了类似的梦后,我都会告诉自己,死没什么可怕的,就是一场梦。不清楚那些人在死之前会不会也在告诉自己,这就是一场梦罢了,真是人生如梦。可惜,我身边故去的亲人或朋友,没有一人能托梦给我,解答我的疑惑。

    我去医院把这件事复述给卫斯理听,卫斯理批评我说,活人不要去想死人的事。然后以严肃的口吻对我说,不要企图去寻找光明,它没有降临之前你是无法找到的。在卫斯理的话里,我知道了光明不是与黑暗等同存在的。我历来以为有黑暗的角落就存在光明,他觉得光明不是固定存在的,而是个四处奔波的玩意,它的存在只能等。我这个梦具体有什么寓意,卫斯理也说不清楚,在断这个话题之前,他最后只留四个字,庸人自扰。

    卫斯理的新书《丈量深渊》已初具雏形,他手上收录了多个姑娘的故事。在他陷入沉思的同时,我在思考书名的含义,遗憾的是我才疏学浅,未能窥一斑而知全豹。在梦里我掉入深渊也无法丈量深渊的尺寸深度,因为我是惊醒过来的,我觉得能丈量深渊的人,应该在深渊下。这厮在人间丈量深渊,让我觉得这个题目有点夸大、言过其实,甚至空洞。

    “卫斯理”应该是个冒险家,而且还是个不切实际的冒险家,当然我指的是倪匡先生里面的那个卫斯理;我生活里的卫斯理是一个写文章的,没有一丝冒险精神地写一本切合实际的“妓女与摩托车司机的生活录”,却想不切实际的表达《丈量深渊》这样宏大的思想主题。他的笔力是否能支撑他把这个痴人说梦的思想展现在众人面前,此事有待观察。而我并不能为他做什么,希望他这本书出版时,我贡献几十块钱,买一个深渊深度的答案。他那么爱钱的人,我想他会因为有我这样爽快买单的书迷而心情愉悦很多天。有时候我觉得他是矛盾且不现实的,他为了表达那点内心的想法不愿意应主流去写一本商业,甚至舍得拿出他那点零星的稿费,去养活他前女友那个属于全世界的孩子。或许这就是他阐述来到人间的方式。

    我不是一个善于去理解人性的人,所以难以理解卫斯理内心深处的思想。我觉得也正是因为人性的差异,才让这些同样的细胞组合成的人造化不同。我也从未想过去探索人性,我喜欢每一个表达善良的人。说起这个,使我想起人之初,性本善和人之初,性本恶这两个说法。我对后者坚信不疑,我认为人的本性或内心深处是无比肮脏的,才显得每一次表达出来的善良难得可贵。

    卫斯理合上电脑,病床上的肉体又有了灵魂。他对于写文章的专注,完全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平日里不着调的人。他对姑娘很喜爱,这是我对他的第一感官;他对文学很忠诚,这是我对他的第二感官。遇到姑娘他的肉体没了灵魂,遇到文学他的灵魂离开了肉体,当他拥有姑娘和文学后,不知道整个人会有怎样的风采。可惜的是,这两件美事未能同时降临,当然不是因为搞文学的时候不能搞女人,而是他搞的女人极少能过夜的,好不容易有个过夜的,还因此折了一条腿。这是一件不幸的事,也是一件幸运的事,至少现在他能心无旁骛地搞文学。

    与此相对的是,燕南飞对姑娘有一种恐惧,当然恐惧的不是姑娘的身体。他生性不受拘束,是一个极怕受姑娘牵绊的人。“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退避三舍”,这句话用来形容他再适合不过。据说这些天从丽江回来,他与小枣渐行渐远,那份新工作或许又要成简历上的工作了。

    此时卫斯理突然拍着我的肩膀问我:“你什么时候离开大理?”

    我脑袋大概停顿了十秒左右,好似我忘记了我只是来大理散心这件事。我对他说:“过些日子吧,这两天我有个朋友要来大理。”

    卫斯理问:“男的还是女的?”

    我说:“应该是女的。”

    卫斯理对“朋友”的性别我用应该描述并不感兴趣,而是笑了笑说道:“大理扫黄刚到尾声,不是来大理工作的姑娘吧?!”

    我也笑笑道:“那也未必。”

    卫斯理让我看他的新书《丈量深渊》并提出一点建设性意见,我拒绝了。对一个人的思想指手画脚我觉得这是最愚蠢的事,表达思想这方面是没有指导人的,只能靠自己领悟。如果他的这本书沾了我的思想,势必不伦不类。两个外来人的胡思乱想聚集在一本书里面,难以形成一加一等于二的效果,甚至是造成小于一这种情况。我始终相信,能引起共鸣令人震撼的书,绝不仅是因为一个故事,更是这本书所引发的思考。所以我并不期待或提前看这本书的内容,故事对于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吸引力,因为故事就发生在我们身边。

    傍晚的时候我离开医院回到古城,回去之前卫斯理问我,要不要在这边找一份工作。他告诉我连张大仙都开窍了四处在找工作。看来丽丽的海景客栈重新开业给他的触动很大。我希望在大理的日子里能看到这两个人的结局,虽然我不喜欢别人在我身上验证什么东西,但我还是很喜欢别人能让我验证一些东西的。至于我愿不愿意在大理找一份工作谋生,天知道,答案总有一天会揭晓。或者我也会如同张大仙一般为了一个姑娘奋不顾身去找一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

    时间又安静地走进来飘过去,如同女人刚怀孕一点反应都没给。

    这天中午那个陌生号码不厌其烦地继续骚扰道:闻过分,我下午六点到大理机场。

    或许我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了,有更离谱的人叫我闻过粪,但叫闻过分的却只有她一个人——我大学的女朋友竹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