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这个姑娘总是不时地让我想起小谢。那个青葱岁月,连遗精都避讳更不了解避孕为何物的年代,我不可能懂得去爱一个女人。所以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对一个很多年前的女人念念不忘。或许也不能说念念不忘,只是在特定的时间环境总会想起这个女人。在小谢了断我的音乐梦后,我们长达一年多没讲过话。上了高中后,我慢慢说服自己,了断我音乐梦的是变声期,而不是小谢,当然,能说服自己很大程度还是因为我跟小谢又在同一座校园。

    我从小就想做一个流浪歌手,所以我开始痛恨岁月,岁月这混蛋好像是我挖了它祖坟欠它祖宗十八代,该属于你的,不该属于你的它通通收走。而且这混蛋还可能把别人挖它祖坟的这笔账也算在我头上,歌手的念想断了,却给我留下流浪的念头。导致我高中三年无心向学,以至于和一群下流的人上了一所不入流的大学。更令人难以启齿的是,后知后觉被上的还是我们。虽然大家私底下都称我们学校是双一流,但我知道,大家说的是一流流氓和一流流浪狗,因为这两种生物都会在学校门口随意大小便。由此可见,素质教育之下,并不能保证没有漏网之鱼。

    在高中,我心里尽管给小谢留了位置,但我爱上了一个开放的姑娘,爱上这个开放姑娘的同时,我还爱上了诗歌。我写了几首诗送给这个姑娘表达情意,姑娘当面找到我,说我那么有才学问我一个词,看我能不能答得上来。我摆足姿态,让她随便问。她问我:“天雷什么?”我脱口而出说:“滚滚。”这个姑娘当场拂袖而去。我那时虽然经历过不少感情,但都仅限于牵手,其他方面还未能作出突破。我不得不去求教我们班爱情经验丰富的男同学。这位男同学给我作解析说,这个姑娘肯定是想和我滚床单。

    那时我青春年少,即刻大惊失色。从别人的口中得知这个姑娘尤其热爱去KTV唱歌,而且常常夜不归宿。我认定这个个性张扬的姑娘,肯定是只喜欢音乐家和如家,必然不会喜欢洒家,甚至月底都不乐意回家。这段感情与我失之交臂,就此没了后文。

    令人意外的是,她的闺蜜翻看这姑娘的信封时,竟然迷失在我情诗的词句里,表示爱我爱得无法自拔。与我交往期间每天催促我写下情诗,然后拿去救济其他男同学,再送给其他女同学。那一段时间我才华挥发过度,情诗产量惊人,没一段时间便江郎才尽,不敢再夜郎自大就此封笔。那个姑娘已经料定我前途黯淡将来必是社会无名之徒,迅速一脚把我踹开。把我踹开后四处散播我并非才子,浪得虚名。当然这个虚名还是得益于她拿我的情诗去贩卖给同学买零食小吃成就的。在后来一次碰面中,她说,你知道你为什么追不上我闺蜜吗?我说,我不知道。她说,你这笨蛋连天雷勾地火都不知道,还叫别人滚,活该你被我甩。

    我听完大汗淋漓,这真是个非主流时代,连谈恋爱都用那么非主流的方式。我开始怀念小谢,她虽然是我们初中的流行鼻祖,但并不会用那么野蛮的方式与我谈恋爱。我想,我要不要继续追回她呢?没等我考虑清楚,晴天霹雳传来一个消息,小谢的老爸老谢锒铛入狱。小谢此后再也没有在我们高中校园出现过。那段时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三人成虎的小道消息充斥着整个城市,很多做房地产的企业家闻风而逃,我们平头老百姓喜气洋洋地躺在家里津津有味看着新闻,今天又报道哪个大人物落马。大家都在暗地里猜测,市里谁谁谁肯定有大问题,并打赌他多久会被查出来拉去枪毙。在此期间,我还是会想念小谢,并尝试着要去寻找她。尽管我并不能帮到她什么,但我坚信,只要我找到她陪伴她度过这段艰难的时光,她一定会感动得爱上我。在追寻她消息的两个月里,我从她班主任的口中得知小谢退学了,从镇子上的老人口中听闻谢家倒了,谢家母女已经移民到海外。为此我伤心欲绝。我宣告爷的青春结束了,往后的日子将日月无光。奇怪的是,我并不能持久的伤心,因为我又爱上了其他女人。

    此时,谢护士用手指点了点我的胸膛说:“喂,闻过风,问你话呢!”

    我回过神来问谢护士:“你知不知道过桥米线的故事,我请你吃过桥米线吧?”

    谢护士此时满脸黑线,看起来并不想吃过桥米线。我说:“走吧走吧,请你吃火锅。”

    谢护士很恼火,看起来也不要吃火锅。我说:“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我锁上房间,我并不想有其他女人停留在这个房间里面。这里面有我和另一个女人的回忆,尽管那一夜我没有记忆。

    大理的夕阳很快就落到苍山的后面,我在想,大理古城的这群孙子会不会羡慕苍山后面的那群孙子白天更长一点呢?

    我们路过人民路,经过那天我与柚子在里面喝酒的小酒馆。小酒馆的音响放着梅艳芳的《夕阳之歌》。据说这首歌是梅艳芳最喜欢的一首歌,用洒脱唱出每一句绝句,不经动静不留余地。有两个小姑娘在小酒馆门前徘徊,其实这首歌并不令小姑娘喜欢,传唱度也不如同时期的《千千阙歌》。走过去时我听到一个小姑娘蹙眉说:“谁把这首歌的词给改了?”

    她的朋友说:“这是梅艳芳的《夕阳之歌》。”

    小姑娘惊讶说:“梅艳芳是谁,光歌名就改了三个字。”

    她的朋友说:“一个死了很多年的歌星。”

    小姑娘拍拍胸口说:“还好死了,唱得那么难听还改歌词,真是不要脸。”

    她的朋友说:“你不要跟死人计较嘛,这么老的音乐我们本来就欣赏不来。”

    小姑娘说:“真是影响心情。哎,我们明天要买什么特产回去给他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