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车忽然哐当一声,停了下来,前边有人在大声喧哗。

    车内的乘客纷纷从窗口探出头去,向外张望,就连那个犹太老人也放下了手中的《先知书》。

    “出了什么事?”温晓春低声问。

    钟珊玟摇了摇头。向窗外望去。还没等她探出头,一声脆豆般的枪声已经在细雨中响起,清脆的回音夹杂在行人的尖叫声中,越发的肃杀。

    因为怕中流弹,所有人都缩回身子,蜷曲着不敢抬头。钟珊玟将身子仅靠车窗内侧,用眼角的余光向外瞥去。

    马路中央的雨水中,一个穿马褂的男子脸朝下倒在地上,旁边站了几个拿枪的。其中一个正蹲着身子,用****的枪管去捅中枪者。很快。他摇了摇头,扭头向旁边的人说了些什么。

    一个叼着烟的中年人挥了挥手,几个人转身离开了。那个中年人则用脚尖踢了下尸体,将烟头儿吐在了死者背上,接着掏出枪。对着尸体连开三枪,这才大摇大摆地去了。

    “干什么啊这是?……”温晓春的声音显得有些惊慌。“光天化日的,吓死人哪。”

    “是国安局的人,他们在追捕日本间谍。”钟珊玟叹了口气,掏出一盒金纸包的“白山”香烟来,中指在盒上敲出了两根香烟,叼了一支,把烟盒向温晓春一送:“可惜没抓到活口。”

    “那也没必要弄得这么吓人,在闹市就敢开枪,不怕伤到无辜么?”温晓春摆了摆手示意不抽,随即叹气道:“我记得有一次是警察局的人抓一个日本间谍,动了枪,结果人没抓到,反而伤了一个过路的老太太,知道那老太太是谁么?是‘冠生圆’刘二掌柜的娘,这事儿闹得挺大,见了报,一时间舆论大哗,听说警察局还赔了钱,但老太太毕竟是伤得不经,差点没命。我说小玟,静安寺离你们仙乐门可不远,你可得小心着点儿。”

    “没事,我们那儿还算太平。”钟珊玟掏出打火机,低头将香烟点上,深吸了一口,转脸向窗外,吐了个淡淡的烟圈儿。“现在世道不太平,日本人有吞象之心,一直不肯放过咱们华夏,其实他们很早就把手伸了进来。可笑国安局那帮人,现在才知道动手,已经晚了。”

    温晓春向左右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小玟,我听说你们边儿好象有共布党的人?国安局已经盯上了。”

    钟珊玟瞥了他一眼:“你听谁说的?”

    温晓春一窒,随即笑道:“人云亦云么!我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

    “管他是日本人的奸细还是共布党分子,反正都是给人家使唤的狗,这帮人整天偷偷摸摸的搞破坏暗杀,给人抓住,死了也是活该。”钟珊玟讥诮地说:“只要别牵连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倒霉就成。”

    “是啊!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们都是些江湖闲人,管不了那么多国家大事,能好好活着就行。”

    温晓春的这句话刚一出口,电车轰隆一声,到站了。

    钟珊玟和温晓春道别,下了车,电车重新迟缓地向前开去。

    远远的路过那具尸体时,钟珊玟向那里瞥了淡淡的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