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喜过望,一手提后颈,一手托下肢,将小家伙拎上床来,又拿了一枚果子把玩。表皮油光滑亮,有种不同寻常的质感,拿去用清水冲洗,竟似乎怎么也洗不去一般。他尝了一个,味道确实如李子一般,爽脆可口,汁水饱满。

    医师下意识开始兴奋,跳起来便想往河边去,刚迈开脚,便被小家伙咬着衣摆,狠狠向地下一拽。一个仰摔大约足够让他清醒了——若是这果子没有神奇如书中记载,岂不是可能一命呜呼?

    想到这儿,他一阵后怕,脊梁都凉了几寸。

    这一年安定得出奇,城里的媒婆都破天荒开始登门,他一直在家待到又一年元宵,理应带女儿出门赏灯。京城里人声鼎沸,火树银花不夜天。

    女儿从很小的年纪就很少见他,出门一趟格外高兴,夜里睡得香甜。顾锦川哄睡了孩子,并不回屋就寝,反而重新整齐了衣衫,带小白团子再次出了门。

    夜已经见深,皓月当空,皎皎如练却不敌沿街灯盏。路上摩肩接踵,边上还有卖吃食零嘴的商贩。一人一猫像没见过世面似的,一路上东张西望,几乎沉醉在这盛世繁荣中难以自拔。

    街边传来一阵逐渐清晰的叫卖,是行走兜售的小贩,肩上扛着稻草扎的长柄杆,插满冰糖葫芦红艳艳,糖浆晶莹剔透,似乎在宣布着自己如何酸酸甜甜。

    怀里的小东西兴奋起来,不住地拱着他胸膛,黑溜溜的眼珠停留在冰糖葫芦上不肯挪开。顾锦川好笑地停下来,摸一把光滑背毛,腹诽这小东西为何越来越嘴馋。

    明明吃不得人的吃食的,上一年那花糕、元宵,可让它难受了好些天。

    小团子吱吱叫起来,吸引了不少目光,顾锦川无奈,拍拍它小脑袋,掏出铜板向小贩买了一串。他向来没有边走边吃东西的习惯,便在街边找了个角落,坐下来要了壶清茶。

    糖葫芦移到唇边,顾锦川并无强烈的食欲,忽然想起来点什么。

    趁着小家伙四下张望,他抬手捂住那双黑亮的眼睛,仗着没人瞧见,便举着糖葫芦,瞄准最上头的一颗,飞快塞到小家伙嘴里,而后装作无事状,慢条斯理地放开双手,自饮自斟了一杯香茶。

    小白团子嘴里叼着糖葫芦,又不敢松口掉下去,呜呜叫不出声,只能拿眼睛瞪着不着调的医师,咔嚓咔嚓咬起糖衣。糖是甘甜的,慢慢融化在口中,沁进心里,山楂却带着酸味,迫使小家伙眯起眼。

    顾锦川却视若无睹,笑眯眯接过啃了一半的糖葫芦,示意小家伙饮口茶。

    自己要吃的么,自然不该浪费了?

    小家伙苦着脸,好歹啃完了糖衣,对山楂果儿却是无论如何不肯下口了。顾锦川没想较真,将糖葫芦放开,抱着它出了茶楼,继续在街上闲逛。

    没走多远,又忽地听闻河灯的叫卖。

    听说河灯许愿很灵的,买一盏放了吧?

    医师低头看看怀里的白团子,对视眨眨眼,转身便去买了两站荷花灯,自己一盏,它也有一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