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渊和他出奇地一致,只不过姑娘家从小被教导矜持端庄,贪杯是断然不被允许的。是后来女儿病久治不见好转,宫里告老出来的那位女医道,可适当饮些热黄酒暖身,疏通脉络,冷香花魁的房里才开始出现了绵长温软的酒香。

    她沉醉于那种入喉柔滑的触感,总觉如春风化雨,润物无声。墨觞夫人会用苦掉舌头的醒酒汤药“循循善诱”,可也知道沈渊是个心里有数的,无须三令五申。天冷下来,小阁主的房里若是有酒水花用,墨觞鸳大多不会过问,而沈渊每每想起夏日里那碗黑漆漆的汤汁,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身处冷香,沈渊喝进肚的更多是茶,云腴玉爪,甘草仙芽,或浓或淡的一盏莹碧青翠,沁芳袅袅,回味悠远。配一只品相素雅的茶杯,被美人柔荑盈盈握于掌心,端的是一副天上意境。

    也是栖凤盛产一味“清水兰花”,其芽叶婷婷,汤色清澄,香味淡馥而风靡水乡。小时候,教书的女先生说,茶中映照人生百味,品的是众生万象,冷暖自知,早挑大梁的墨觞夫人深以为然。

    沈渊自幼耳濡目染,却不敢苟同——她是俗人,暴风雪中捡回一条命,只想庸庸碌碌,不求有事做成。更遑论一生短暂,少有美满,她对未来并不抱有什么太热切的期待,也不愿意回头。

    怜惜眼前人,过好眼前的日子,再让自己尽可能快活些便罢,什么百味、千味的……她品不起。

    离雪城和她或许要成为夫妻,自然有开门七件事和一地鸡毛等在后头;沈涵仍然希望有朝一日,她可以认祖归宗,兴旺门楣;墨觞夫人疼她,宠她,到底不是她的亲娘,千好万好,她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地受用。

    唯有在一方州来山庄,尹淮安是平辈,非亲非长,尹家祖上依附于沈氏而发迹,到如今两方相辅相成,互惠互利,她只是后辈中最不起眼的一个,不需要背负任何期许,栖息在此,享受着安适太平,反而没有任何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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