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素日里女子闲话,不免摇头莞尔。冷香阁中不乏非议,皆由眼热酸妒而始,言说墨觞晏药石无医又乖张跋扈,不过空有一张好看的脸、一手不错的琵琶,花魁之位早该让贤。

    可是,花魁……何为花魁?清倌翘楚,惊才绝艳,不贪金玉,不动喜悲,可视若天上仙娥误投了凡胎,王公贵女跌落了民间。

    所谓乖张,所谓跋扈,不过是望尘莫及之后的恶语中伤,含醋怨怼。

    思绪戛然而止,秋筱压下唇角不甚明显的讽刺,语气依旧淡然如菊:“所以啊,这两个人,只会是因缘际会,才成了至交、知己。挚友相见,肯定有知心的话要说,我跟过去凑什么热闹?再说,我这样不堪的身份,怎么能上得了人家的正席。”

    “姐姐?”

    小菊忽然涨红了脸,大睁着一双圆眼,一嗓子喊出来,急慌慌要分辨。

    “姐姐你胡说什么,你明明就没……”

    那是怎样阴私隐秘的事呀!她话到嘴边又黏住了,吐也不是,咽也不是。从七夕那天开始,所有人都认准了,盛氏秋筱挂红名,称花牌,接过的是观莺的位子,只有这个日夜伺候在侧的小丫头知道,盛姑娘这个人、这副身子,究竟有多干净。

    “那又如何?”秋筱眸色淡然,笑意含蓄清浅,“有或没有,盛秋筱都是冷香阁的红姑娘。为人一世,许多的事情,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不需要在意别人说什么。尤其是我们这些女子,若凡事都要斤斤计较,哪里还有活路走。”

    小菊是个憨实的,呆呆听了半晌,只觉得自家姐姐说的都是些大道理,好像听得懂,又好像卡在脑袋里,一下子消化不完。

    有心事堵着,这小小丫鬟头一次感到了“深奥”二字为何物,碗里的红莲黍米饭也索然无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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