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渊一下嗤出来,抬手敲一下绯月脑门:“净想什么呢,哪样的事儿了?等会绯云回来,你让她把外头的情形,仔仔细细、一处不落地全讲给你,你自己没准也能想明白。”

    “嗳唷……小姐,疼呢。”绯月伴她久了,可以与她从容说笑,抬起手背捂着脑门佯作吃痛。

    沈渊不睬她矫情,只管大大方方伸出手去:“喏,在这儿了,你可要打回来?”

    绯月当即一弯腰双手捧住,就势轻盈地点开香膏,在手背各处打圈按揉:“那可不成,小姐的手这么好看,被敲一下也值了。”

    本是家常闲话说笑,她家小姐竟哼了一声,眉眼中浮起浓浓的讥诮之色:“好看吗?怕也不及咱们那位头牌娘子,指尖儿一动、弦儿一响,那轻拢慢捻抹复挑的,才叫好景儿呢。”

    “姑娘?”绯月一愣,不懂她在说些什么。

    “我乱诌的,不用理我。”沈渊笑笑,揭了过去。

    绯云回来得及时,关了门先供上安神香,又进来内室着手开始铺床展被,沈渊提点了她一句,往熏炉里撒些薄荷叶。绯云急慌慌应了,放下手里铺了一半的薄被,转身朝妆台去,找装着薄荷叶的盒子,却没瞧见背后沈渊反手拍了下绯月手背,一挑眉向这边瞥了一眼。

    绯月先是迷惑,顺着目光看到绯云,立刻恍然大悟,险些憋不住笑出来,忙压下笑意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问绯云道:“绯云,你在外面都瞧见了些什么?也说给我听听吧。”

    “啊?你是说,头牌吗?”绯云心里想着薄荷叶,听得不太清楚,捧着小盒子边说边走,“这会也没什么好玩的了,我回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弹琴也不唱歌了。哦!对了——”她撒好了薄荷叶,伸手将小铜炉的镂花盖子盖回去,“那两个客人走了一个,另一个还在和她说话。”

    “还在小厅里?”沈渊问。

    “是啊。”

    绯云做完了香薰的活计,回来继续铺床,夏季暑热,沈渊房中一应被褥多用蚕丝,下面压一条细编竹席,铺在软软的垫褥上,睡着十分舒服。

    薄荷味道的安神香一缕一缕从海棠枝叶镂花里飘出来,袅袅盘旋到半空,悄无声息地没了踪影。内间摆着个矮墩墩的黄花梨小冰鉴,丝丝冷气与熏香一经交融,清凉的气味四散开来,直要沁进人心脾。

    绯月替沈渊润好了手,起身帮着绯云收拾床褥,一并叠整了白日里换下的衣物,等着抱去后院浆洗。沈渊倚在织花大靠枕上,嗅着香气闭目养神,冷不丁地又开口了。

    “之前你看见的时候,有没有问清楚些,她是如何出去见客的?又是如何唱起来的?那两个人是否熟客?”

    两个丫鬟俱是一愣,少顷反应过来,绯月一碰绯云手臂,绯云自个儿也忙不迭应着声,歪着脑袋仔细想了想,确定了才答道:“如何唱起来的,这个真不知道,我当时看见夫人脸色那么差,还一直盯着头牌那儿,还以为是那位又惹事儿了呢。我就悄悄拉个人问了问,也是巧了,那个小丫头去请的她,说是新来了两个客人,都要见她,她就开开心心地去了。”

    绯月跟着听,不知是否是捉住了关键,张口便道:“开开心心的?”她表情有点诧异,弄得绯云也一脸莫名其妙,呆呆答:“是啊,怎么了?”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吧,怪怪的……”绯月满面迟疑,不确定地看看绯云,又看看沈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