税制改革的第一步便是丈量土地,这是一条鞭法推行的基础和保证,因为一条鞭法收税的最重要的依据就是土地的多少。

    这是一项极为繁重的工作,如果仅仅靠海瑞、程仲等人,恐怕测量到老刘挂掉都测量不完。

    “恩师,各粮区的粮长都干什么去了?”程仲问道。

    华亭县自洪武以来一直推行的是粮长制,粮长原本是从粮区内纳粮最多的大户中推选出来的,后来为衙门指派,如无特别情况,粮长一般由里正兼任。

    粮长的职权就是丈量土地、编造鱼鳞图册及黄册、劝导农民耕种生产、检举逃避税粮人户、呈报灾荒、揭发不法官吏和地方顽民等。

    丈量土地是粮长的职责之一,但是刚刚程仲看到海瑞的身边除了一个里正在那里偷懒耍滑“磨洋工”之外并没有看到其他的人,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这些粮长、里正偷奸耍滑,要么装病不起,要么避而不见,实在是可恶至极。似乎我海瑞缺少了他们便无法布施经济一般。”海瑞怒气冲冲的说道。

    程仲心中微叹,海瑞的性格太过刚烈了,过刚易折呀。

    一条鞭法的实施对于大部分的百姓都是有利的,造成现在这种局面,程仲估计最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一条鞭法的实施在一定程度上削弱粮长、里正的职权,因此他们不愿意执行,而百姓不了解,受里正、粮长蒙蔽,自然不愿意响应;

    二是被革黜的吏、役暗中威胁破坏,这些人因为长期在衙门当差,虽然现在被革黜了,但是影响力、威慑力还在,如果他们出面作梗,老百姓也是不敢违拗。俗话说:县官不如县管,又有一句话叫: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老百姓对于这些往日的公差还是很惧怕的。

    “恩师,丈量土地是粮长、里正的职责,如果他们不能来应差,那就应该退位让贤!由恩师另行指派!”程仲说道。这些人相互之间都是看着的,如果有一个人装病,而海瑞默许的话,那么其他人肯定也会有样学样。

    偌大的一个县,如果仅仅凭借一个知县肯定是治理不来的。这些胥吏和差役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这才纷纷请辞,甚至不辞而别,目的是为了逼迫海瑞就范!

    而海瑞也是一个倔脾气,凡是来辞,绝不挽留,一概应允,这才造成整个县衙上上下下几乎没有人当差的窘境!

    程仲打来一盆水,让海瑞洗了洗脸和手,堂堂的一个知县大人,弄得灰头土脸的,好不狼狈。

    “如果他们不应又该如何?”海瑞又问道。

    程仲人畜无害的一笑,说道:“恩师心中早已经有了主意,又何必考校学生?”

    接着,程仲的面容一变说道:“如果逾时不来,不管因何原因,就地免职,绝不姑息!如今县衙中的差役十去七八,正是吐故纳新,组建全新、有力的胥吏和差役队伍的天赐良机!”

    程仲所说的全新、有力其意非常明显,就是要绝对听命于海瑞。让他们往东,他们不会往西,让他们打狗,他们不会撵鸡。

    “县衙原本的胥吏和差役中即便说不上藏污纳垢,但起码是参差不齐的。这些人如果通过日常的考核、甄选颇为麻烦,现在他们主动请辞,倒省去恩师的一番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