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飞盯着林仲豪看了一会儿，体会着他这一番话，有些懂了，但又是一头雾水。林仲豪显然猜到了是这个结果，爽朗一笑，道：“直说吧，我想跟你合作。至于今天这一场，你可以看做敲门砖，也能当成投名状。”若说敲门砖，林仲豪算计王振江的这一把着实分量不轻，漫说别的，整个金陵再挑不出来第二个能做出此事的人。再有的话，应该就是通州叶家的叶凌风。若说投名状，那它的分量也是极重的，眼下金陵三教九流都知道楚飞惹上了金刀王家，林仲豪一把牌要了王振江半条命，俨然也把自己放在了王家的敌对阵营。“分量是够了，但我实在找不出跟你合作的理由。”楚飞摇了摇头，道：“首先，我跟你有仇，旧账就不提了，单单是你派人打伤尼古拉斯这件事就没得谈。其次，我很不喜欢你这个人，就像我不喜欢叶凌风。最后，我实在想不到为什么要跟你合作。”楚飞跟林仲豪是有旧账的，那便是当年林仲豪跟随他的父亲五天之内狂卷了杨伟上百亿。另一边，亚斯也查出了打伤尼古拉斯的林苍溟就是林仲豪的三爷爷，这两件事加在一起，虽还不到不共戴天，也是彻彻底底的仇人了。最关键的一点，林仲豪这个人太危险了，且不说他跟叶凌风的关系，他本身就是一个不逊于叶凌风的存在，阴狠、毒辣，有资本，有头脑，偏偏没有底线。跟这种人合作，楚飞要想一个比“与虎谋皮”还要恐怖百倍的成语。“我虽然猜到你会拒绝，但没想到你有这么多理由。”林仲豪咂咂嘴，“算了，我一条一条跟你解释吧。首先关于广元那件事，我深表歉意，当时我怎么会预见到今天会跟你合作？当然你放心，这一把不出意外，你会得到比他损失十倍还多的利益，到时候随便拿出一部分当做补偿，我想这世上还是没有永恒的敌人。”“其次，对于你的管家尼古拉斯的事情，我深表歉意，我可以治好他，在三天以内让他恢复到全盛状态。”“第三，也是你最忌惮的一点，其实你根本不用害怕，因为只要你还有价值的话就不会被我抛弃，反之亦然，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被我反咬一口。前提是，你要表现出你比通州叶家在我心里的重要性。”“……”虽然林仲豪这一番话很无礼，但楚飞不得不承认，他有些被打动了，别的不说，单单是治好尼古拉斯这一项，他就没有理由拒绝。而且细细品味之下，林仲豪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楚飞对他的忌惮无非是他跟叶家站在一起，倘若真如他说的那样，楚飞表现出比叶家更强的实力，自然就成了更优质的合作伙伴，像是这种没节操的人，到时候跟楚飞联手对付叶家也未尝不可。“不过，我还是不想跟你合作。”楚飞沉吟片刻，笑道：“就像你说的，我在你身上根本看不到我想要的东西。尼古拉斯的伤固然是我牵挂的，但我会想其他办法治好他。”“如果我以林家的身份再说一遍呢？”林仲豪做了个请的手势，见楚飞不动桌上的茶杯，笑着摇了摇头，“我虽然不知道你现在得到了多少信息，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你已经知道了千机门的存在。但这方面的东西你要查下去很难，还是让我跟你说一遍吧。千机门这个门派要追溯到春秋战国时期，当时诸子百家中有一家叫做墨家，就是千机门的前身……”自汉武帝时期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墨家便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其中几位门人牵头建立了千机一门，有千机万变之意。数千年来，千机门起起伏伏，其间也出过一些了不起的人物，但最终在工业时代与伴随其一同到来的思想冲击下，千机门和其他武道世家一样都没有逃过没落的下场，一直到几十年前。“门派不同于世家的地方在于其凝聚力，这点我想你也是知道的，在这里没有血脉一说，也没有庶出和嫡系的区别对待，这是门派比世家的优势所在。”林仲豪说到这里，兀自一笑，“我爷爷是千机门的弟子，那个老瞎子秦抒怀是，哦对了，狗场的虎王也是。”“这倒是超出了我的想象。”楚飞暗自乍舌。他本以为虎王和后来那个大汉都是千机门的敌人，被俘获之后才受金刚锁所困成了行尸走肉，没想到虎王原本也是千机门的弟子，这么看来一定是叛变了。“你猜的没错，虎王背叛了。”林仲豪仿佛看穿了楚飞的心思，“不仅是他，秦抒怀，还有一大群人，都背叛了。原因嘛……你知不知道三十多年前，九江渡口的惊天一战？”“听过。”楚飞点点头。当年，南北武道为了决出胜负，分别派出第一人在九江渡口进行决战，此事可谓是近百年来武道中的第一盛事。据说，当时九江渡口密密麻麻站满了前来观礼的武道中人，其中修为最低的都是半步宗师，半步宗师以下连观礼的资格都没有，华国百大高手也到了一半。而且，莫罗斯还是当年的裁判之一。此战的结果就是北派的蒋天正略胜半招，南派第一人叶擎苍以半招之失不仅输了决斗，还被打断全身的经脉，险些死去，后来有天下四大名医之二为其诊治疗伤，以苍柏入药，破而后立，死而后生，又服了一整株七色紫萝，这才保住了一身修为。自那以后，南北武道以金陵为界，任谁有通天的本领都不敢逾越这个界限。“其实你听到的是青少年版，也就是删掉了少儿不宜的内容，比较美好的伟光正的一个版本。”林仲豪又是一笑，“当年南北武道争的可不是天下第一，而是一件东西。”“什么东西？”楚飞之前也有疑惑，如今被林仲豪这么一说，立刻明白自己猜测的不错。如果只是天下第一这道虚名，武道便不会以金陵为界而划分南北，楚飞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只是猜不出他们到底在争什么。“什么东西不好说，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这东西就在金陵，现在还在，我也是为它来的。”林仲豪叹了一声，“其中内幕，我想当今武道不会超过十个人知道，知道这些的都是活着的神话，行走的传说。”“你既然不知道，那你怎么找？”楚飞笑道。“这就是值得庆幸的地方。”林仲豪见他笑了，也是一笑，“千机门之所以出变故，就是因为这件东西。怎么说呢……应该是其中一群人尊重惊天一战的结果，不打算继续下去了，但剩下一群人不认同这个结果，所以千机门内部就出了变故，死了不少人，最后输掉的那一派死的死，逃的逃，获胜的那一派也损失惨重，足足休养生息了三十多年，才敢重新寻找这件东西。”“虎王和秦抒怀，就是输掉的那一派吧。”楚飞渐渐明白了，原来秦抒怀的症结在这里。想当年秦抒怀也是武道第一号风流人物，自然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怎奈千机门中还有另一个声音，两派相互轧碾，一番厮杀，秦抒怀虽然保得一条性命，但眼见故人凋零，死的死逃的逃，侥幸不死的也被奴役，萌生退意，无奈遁入金陵闹市做了一个卖艺的瞎子。“没错。”林仲豪点点头，“看来秦抒怀还没跟你说这些，其实也没什么丢人的，我们的损失也很惨重啊。”“但我不明白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楚飞问道。“对我来说一个叶家还不够，而且通州南方叶家同气连枝，虽然叶凌风支持我，但叶擎剑难保还是支持他的大哥，所以叶家这边随时可能出卖我。”林仲豪解释道：“你知道的，南北武道都遵从了当年惊天一战的结果，一旦叶家出卖了我，我就是众矢之的，所以我必须买一份保险，这个保险舍你其谁？”顿了顿，林仲豪又道：“你虽然也是武道中人，但你不属于南北武道，你勉强算是海外归来的，所以无需遵守这些。再者，你也急于发展自己的势力，所以无论如何，跟我合作是你最好的选择。”显然，林仲豪是知道楚飞背后家族的，但不见得知道多少，所以才判定他属于海外归来。“我需要做什么？”楚飞问道。“支持我。”“那我能得到什么？”楚飞又问道。“目前的话，我可以帮你治好你的管家，连同虎王和你手上的秦威，一同治好了送给你。反正他们都是秦抒怀的人，你应该有办法让他们替你卖命。”林仲豪想了想，又补充道：“等事成之后，金陵得一切都归你。你可不要小看这个地方，虽然金陵没有武道的存在，但有一件货真价实的古代神兵，就在吴钺山庄。这也是我拿王家开刀的原因之一。”“似乎我没有理由拒绝。”楚飞想了想，端起桌上微凉的茶水一饮而尽，朝着林仲豪伸出一只手，“那就预祝我们合作愉快。”“一定的。”林仲豪眼中闪着灼灼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