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小公子季迦,今天心情本来非常兴奋。一大早就从府中来到了明月楼,跑前跑后的仔细叮嘱酒楼的掌柜,一定要特别预留出三楼最好的那个房间。因为,今天中午他要宴客。

    对于自家小少爷的这个要求,酒楼掌柜自然是满口答应。谁都知道,季心老爷子对这位小少爷寄予了厚望,期许为家中的千里驹,特别把他送到名震天下的元侯那里去加以磨炼,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担当大任。

    最好的美酒,最精致的菜肴,都给小少爷准备好了。不管整个明月楼有多么忙,小少爷的事当然就是天大的事,虽然他请的客人,也不过是两个与他相仿年纪的少年而已。

    季迦的客人,是虎头虎脑的李陵和有些沉默寡言的陆浚。自从到长乐塬上之后,季迦与他们两个人十分投缘,相处不久,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平日里一起走马骑射习练武艺,互相切磋共同进步,倒是与亲兄弟也没有多少差别。只是师父元召最近出征在外,大师兄崔弘受命在家看管他们,怕他们四处游荡闯出祸来,因此对他们的要求比平日里更加严格,等闲也没有机会能够出长乐塬。

    这样的约束,把三个少年可憋闷坏了。尤其是听说从西域北疆不断传来的大捷消息,更是让他们在精神振奋之余心痒难耐,十分想出去转转,好听到更多关于这方面的消息。

    长安城中即将要有大热闹可看。几十个天下诸王伏阙觐见,这样的盛事百年难遇,又怎么能够错过呢!于是在软磨硬泡之下,心地宽厚的崔弘终于答应下来,给他们三天时间,去长安看看热闹。但是一再叮嘱,绝对不能无端惹事,否则回来后是要受到严厉教训的。

    答应自然是答应的很痛快,也都拍着胸脯做了保证。然后还没等崔弘再嘱咐几句呢,三个人早就如同脱笼的猴子一般溜之大吉!

    崔弘无奈,只得远远的喊了几句,好在知道他们都很机灵,就算遇到什么事,也绝对吃不了亏。更何况,李陵和季迦在长安城内都有底蕴深厚的家族依靠,因此,大可放心。

    崔弘背着“无阙”剑的身影站立在长乐塬最高处,目光扫视过终南山以北的土地,这个青衫磊落的男子,在元召没有回来之前,他是绝对不会离开这片地方半步的。

    三个还并不知道责任为何物的少年,此刻当然不会如大师兄想到那么多。他们的身上意气风发,唯一期盼的事就是尽可能多的学到师父的几分本事,然后纵横世间,无处不可去得。

    他们回长安的路上就已经商议好了,由李陵和季迦轮流做东,三个人好好的走马全城,把该去游玩的地方都走一遍。陆浚的身世他们两人都知道,更知道师父元召对这个心灵经受过创伤的同门十分照顾,所以李陵和季迦这两个世家子弟大包大揽,让陆浚什么都不用管,只管好好的吃喝玩乐就行。

    陆浚其实从心底深处并不愿意来长安,更不愿意来明月楼。当年家中大祸的起源,就是从这儿开始的。老父和姐姐这两个他在世上相依为命的人惨死,在他心中留下了永远的悲伤。虽然元召带着他亲手报了血仇,但这种曾经的伤痕是怎样也无法愈合的。长安伤心之地,如果有可能,他是不想再踏进来的。

    不过,盛情难却。面对着两个同门少年的殷切招待,已经非常善于隐藏情绪的陆浚把所有的心事都掩埋了起来。难得的三天放松时间,那么就好好的玩一次吧。

    明月楼最好的房间在主楼的三层上,此刻被三个少年占据着。从这儿临窗北望,几乎可以看到长安最繁华地区的全貌。正是参差十万人家,烟笼长安半夏!

    别看年纪都不大,酒量却都是遗传的,青郊外的春酿对饮起来,几个精致的小坛子已经空了大半。尤其是季迦,在自己家的地盘上,岂能输给十分嚣张的李陵!所以在喝到七八分酒意之后,两个人不管陆浚在旁边的相劝,瞪大眼睛互相不服气的大声嚷嚷着让下人赶快再搬上几坛来。平日里两人切磋武艺不分胜负,今天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在酒量上必须分个输赢。

    对于自家小少爷的犟脾气,季家从上到下早都已经了解的很清楚,所以并不觉得奇怪。季家儿郎,本来就应该这个样子嘛。任侠使气心高不服,正是从季氏双雄流传下来的传承。

    一桌精致的菜肴没有吃多少,酒倒很快就喝干了。陆浚只是陪着喝了少许,他比不得这两个少年的海量,此刻睁大了眼睛,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季迦和李陵互相不服气的样子。果然,再好的朋友,只要在酒意上涌中互相不服气起来,不喝倒一个那是不肯罢休的。

    过了好一会儿,酒楼中的人还没有送酒上来,满面通红的季迦有些焦躁,用手指了指李陵示意他等着,正要起身亲自去下面催促,明月楼的管事终于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