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官杨阁老整饬吏治正搞得如火如荼,正当口,苏州要是稍微闹出些乱子,这位状元郎妙笔生花地添油加醋一番,自己就不仅仅是被夺职了,窜贬三千里都是轻的。

    坐在左边的苏州丝织行会一干人等,更是面如土色,瑟瑟发抖。

    刘状元而今的官职,可是在隔壁两浙靠数万颗首级保上来的。真要是如他所言,没饭吃的织工在某些人的煽动下闹事,十有**真就是这位刘大人奉旨来弹压,南边的两浙团练军可能远点,但是新编练的南直隶团练军就在常州,昼夜就到。而领军的就是刘大人的老部下,南直隶兵马左都监、团练使封国胜。

    到时领了王命旗牌的刘大人,把自己这十来位草民商贾绑到军前,砍了人头去祭旗,也就一道手谕的事。

    刘玄说完后,看了一圈,发现众人已经听进去他的话了,便说道:“我话已至此,你们好自为之!本官还要去开元宫打个蘸,先告辞了。”

    说罢,刘玄朝桂修文拱拱手,然后扬长而去。

    桂修文送完回来后,脸色几变,最后咬牙切齿道:“正如刘大人所言,不管你们如何争,那些织工必须有饭吃。不管是你们雇,还是你们守,都不得少于平日工钱的七成。要是真生了事端,不等刘大人发作你们,本官先把你们当堂杖一百,再示众三日。我不好过,你们也休想安生!”

    涉及他的乌纱帽,桂修文顿时不斯文起来。不过这每一句话,都是直指苏州丝织行会。会首等十余人,垂头丧气坐在那里,却不敢再多说半句。

    当天下午,薛蝌、李若松被引入到刘府前院签押房。

    “小民见过刘大人。”

    “薛三郎,文柏,你们两位都是自家人,不用这般客气。”此时的刘玄变得十分和气随意。可薛蝌、李若松两人却还是恭恭敬敬的。

    “都坐吧,”刘玄示意丫鬟上茶,然后缓缓说道:“叫你们来,是有件事商议。”

    “请刘大人吩咐。”

    “今年开春的时候,我就跟岳丈大人商议好了,刘薛两家,还有其他几家,联手筹银在金陵、番禺、江夏、成都、洛阳设点,溢价收购当地的茧丝。共得茧丝一万一千担,三分之二贩到杭州,余下的贩到金陵。”

    薛蝌和李若松一听,心里顿时起了惊涛骇浪。从六月份开始,三吴的生丝价格一日数涨。到浙西报捷时,涨到了最高峰,比往年最高价还高出了七成。这是大家意料之中的事情。妖教祸害了浙西三州,又波及了杭、越、明等州,重创了这里的丝茧收成。

    可是从九月份开始,两浙的丝茧价格开始缓缓下落,苏州等地的茧丝价格却猛地上涨,还有价无市,好容易来一船茧丝就被抢得精光。原来根底在这里。以前在东南,两浙跟南直隶争茧丝,而在南直隶,是金陵跟苏州争茧丝。现在联手从各处收上来的丝茧优先供给了杭州和金陵,那苏州缺丝就是肯定的。

    收来的茧丝大部分贩到杭州去,一是那里的价格最高,二是两浙基本上是跟刘玄亲近的人在主政,把茧丝缺口补上,让两浙今年的丝绸税赋不会降得太低。既能赚钱,又能卖份人情,何乐而不为。

    至于金陵那边,不仅薛家有丝织厂,一堆的亲朋好友也有丝织厂,也是既能赚钱又能卖人情的事。

    “现在茧丝还有几百担的余尾,过些日子要通过运河,经苏州运到杭州去。我已经叫人放出风声了,点明了有人贩丝到杭州,却不肯卖给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