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内患,我们继续对抗外敌。只是我们的船越转越慢,围过来的海贼船只也越来越多。甲板上堆了一层的尸首,流满了鲜血,走路一不小心要滑倒。围着我们船四周,更浮着一圈的尸首,就像是遭了瘟、全是密密麻麻翻肚子鱼的池塘。实在顶不住了,我叫人把两箱子火雷拿了出来。这是最后压箱底的玩意。”

    “向周围海贼船只丢了十几个火雷,炸死炸伤了数十人,我们自己也伤了几个人。但海贼那股子锐气终于泄了,任凭首领头目如何鼓动鞭打,就是不肯再上前了。这个时候,大哥带着靖海军和平海军的大队船只终于围了过来,终于将武瞎子等人全给兜了进去。”

    何芝贵久经沙场的人,听到这里也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他看过战报,武瞎子以下有名有姓的海贼首领六十九人,死四十一人,其余被擒;其众三千五百余,大小船只三十一艘,死八百六十余人,伤一千四百余,降九百人。毁船七艘,重创九艘,擒十三艘,仅少数喽啰漏网。靖海顺风号除去十三个内贼,还有两百六十五人,战死了一百四十人,其中有刘玄的亲随护卫四人。其余皆伤,包括刘玄,下颚处被一支飞箭划伤,要是躲闪不及,就可能直接从脸颊或脖子穿了进去。

    何芝贵长叹一声道:“世侄,你们都是将帅之才,以后万不可再逞这悍卒之勇了。”

    刘玄拱手应道:“世伯教诲,小侄记住了。只是小侄现在还只是马前卒,自当要有马前卒的一往无前。”

    “你啊,中了进士,也学起他们那套说话的调调了。”

    “世伯见笑了,要跟他们打交道,总要学了他们习性。”

    “哈哈,说得没错。”何芝贵笑了一会,正色道,“武瞎子那里问出什么来了吗?”

    “武瞎子被擒后,想着定无活路,死咬着不肯说。小侄用了些手段,花了三四日时间,终于撬开了他的铜齿铁牙。据他说,他跟他叔父武驼子,都受了高丽人的唆使和支持。这些年,高丽累历内乱,朝局不稳,民生凋敝,各项物产不兴。而我朝货物却是潮水般涌了进去,高丽铜银日益窘乏。高丽汉阳商团更是深受其苦。”

    何芝贵点点头,明白刘玄话里的意思。高丽以前还能向国朝出产铁矿石、木材、铜器、漆器、干货等,虽然不值钱,多少能补回些逆差。这些年高丽局势糜烂,各地出产就少了,可对国朝的粮食、皮毛、丝绸、茶叶等多种货物的需求却没有减少多少,只能拿真金白银去买了。几年下来,金山银山也要掏空了。于是这帮子高丽商团就起了坏心,扶植一帮子海贼抢掠国朝海船。反正你抢了后不敢回国朝,只能来高丽销赃,于是一拍即合。

    这两三年,高丽越发地困顿,高丽商团扶植的海贼也越发地猖狂。甚至不惜动用宗族血亲等关系,去收买拉拢高丽逃亡国朝之人。

    “我在靖海军时剿了武驼子等五股海贼,其中有四股是跟高丽有关联。原本想着那些家伙能消停,结果这些人反倒是越发地癫狂了。我刚筹谋了几个剿灭武瞎子的法子,却不想圣上因为倭乱事烈,调我来了东南。更没想到老金居然用了最下策。”

    “世伯也觉得此策不妥?”

    “当然不妥。当初我叫指司参军处定了六条剿灭武瞎子的谋策,这是最下一条。谁都知道武瞎子肯定在我靖海军有内贼,可全军上下五千人,如何查?不查出内贼就贸然行使此钓鱼之计!要不是世侄聪慧,从武瞎子跟高丽人有关,推断内贼可能是逃亡的高丽人,预识了大部分内贼,否则的话要一船全没了。”

    “有这个可能!”刘玄思量了一会,点头道。

    “这就是了。这个老金,做分守京东水师兵备使时还稳重妥当,怎么一到靖海军这么冒失了?”何芝贵皱着眉头说道。

    刘玄却不好答话,他知道,这位金海辉做过圣上潜邸的侍卫官,否则这几年也不会跳着往上升。应该是看到圣上威势日重,心急着想多立军功好趁风而上吧。

    “且不管他了。倒是这两浙,老夫倒是看明白了,水深得很,行省三司衙门,没有一个省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