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王母环首四周滔天的火焰,凄然道:“本宫乃是女仙之首,统御天下女仙,自该与她们共患难,绝无独自逃生之理,汝何须如此?”

    “我出生辽东大族,家世显赫,却因母亲地位卑微,受尽了白眼,有苦无处诉的折磨几经令我崩溃……。在我即将发狂的时候,清墨出现了,是她让我看到了,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在乎我,还有人值得我去付出,我还有继续活下去的理由和欲望……”

    公孙瓒完全没有了以前令人敬畏的白马将军的威风模样,此刻更像是寻常的老百姓,絮絮叨叨的述说着生活中的琐事,回忆着生命之中的酸甜苦辣:“有一次我带着数十骑外出巡逻关塞,遇到了数百鲜卑骑兵,其中不乏高手,正是清墨的拼死相护,才使我活了下来,然而代价却是令她变成一具会动的死尸……”

    公孙瓒伸出手去,努力的攀爬着青铜盘与蟠桃地界之间那不过半米高的土壁,然而任凭他怎么使劲,早已被抽干了精力的身躯,都无法支撑着他完成这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看得一旁的穆山心酸不已,唯有将他送到了蟠桃园林上。

    “来到瑶池仙境之后,险些丧命狼口,也是清墨背着我一起逃跑,我还记得她当时跟我说过,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公孙瓒颤颤巍巍的走到西王母面前,脸上带着一团浓得散不开的黑雾,口中流出的血液也是黑色,穆山很清楚,这是方才他被王母肉身击飞时沾染上的瘟疫,此刻应该已经到了爆发的时候。

    与他的血液想比,从他眼角处流下的泪珠,却是无比的明亮透彻,仿佛他的一生之中,那唯一纯洁美丽的感情,无声无息的流露:“我还记得她跟我说过,既然无法在人间相伴终老,那就一起在这里当一对鬼魂眷侣,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唔……,本宫……”西王母忽然捂住了心口,痛得弯下腰来,脸上冷汗涔涔而下,道:“怎么回事?这幅身体明明已经服下了蟠桃,获得三千载的寿元,为何生命流逝的速度会这般快……”

    “同命结……”公孙瓒颤颤的拿出腰间的同命结,犹如在抚摸情人的脸颊一般,轻轻的摩挲着,道:“青丝白发缠,同命共相结,心若但有变,命如鱼离水,同心共连理,比翼不分飞!”

    “同命结……”西王母掏出腰间的另一半同命结,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女娲一族的秘术……,心若但有变,命如鱼离水……,呵呵,一起都是天命所定,无从更改……”

    “你不是问我有何心愿未了吗?”公孙瓒轻声说道:“同心共连理,比翼不分飞!”

    “……倒是难得的痴情儿女,本宫成全你们!”西王母信手一挥,蟠桃树枝上的火焰纷纷掉落地上,围绕着公孙瓒和西王母,逐渐的合拢收缩,慢慢的往内燃烧。

    烈火熊熊之中,穆山仿佛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穿过了时光的罅隙,在龙隐山的瀑布下,在赤红的火幕里,浅吟低唱,唱诵着心中的那份真挚不变的感情,唱诵着那段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痴恋:

    北雁南飞欲何处?

    遥山正日暮。

    孤山孤客孤亭中。

    檀香袅袅水濛濛。

    孤影酒双盅。

    叶荣叶枯又一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