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也有点心不在焉,随口道:“想是凶险的,随驾的容戡进去了不说,连宗室和大臣里所带的医士也被陆续召过来……”她说话时,牧碧微恰好望见一个身负药箱的老者被两名飞鹤卫引着进了正堂,脸色不禁又阴郁了几分。

    但她随即又奇怪起来,怎的孙氏虽然把新泰公主也带了过来,却也没有非常担心?论理……这一位该比自己还急才对!

    正在思索,却听身后脚步声响,是何氏带了人匆匆赶到,见到两人,她欠身行了一礼,也是匆忙问道:“陛下没事吧?”

    她这么一问,牧碧微主仆三人也都紧张起来,目不转睛的看住了孙氏——却见孙氏移了移脚步,为新泰公主挡住了风,轻描淡写道:“方才看到陛下出来一次,亲自命人将这回随驾的医士都寻过来……看着还好,只是……”

    牧碧微差点没叫出声来,她在袖子里用力掐了自己一把,才把一声惊叫压下去,问道:“闻说有人的血把皎雪骢都染遍了……是谁受得伤?”

    孙氏瞥了她一眼:“是安平王!”

    这回何氏也倒抽了一口冷气:“这是怎么回事?”

    “据说遇见数头预备冬眠的熊罴,陛下和安平王等数人的马快,与侍卫脱了距离,危急之时,安平王舍身救驾。”孙氏到底到得早,居然已经把事情经过弄明白了,叹道,“安平王流了许多血,据说骨头也断了好几根,也不知道……”

    牧碧微与何氏对望一眼,眼神之中,都带了劫后余生之意,何氏勉强笑道:“我还以为……真是谢天谢地……”

    孙氏诧异道:“你想到哪里去了?莫非以为受伤的是……”说着看了眼正堂,何氏苦笑着小声道:“听说是皎雪骢都染红了……那可是陛下的坐骑,我……”

    “安平王为救陛下受了重伤,陛下的马最好,所以抱着安平王一路驰骋回来召了容戡的。”孙氏解释道,“你们来得晚……新泰想知道本宫那桂庭里的沟渠从哪流淌过去的,本宫就带着她沿着沟渠追溯上头,恰好走到附近,是看着陛下抱着安平王下马的……”

    三人这会都不自觉融洽了一些——都有些庆幸之意——毕竟若姬深有失,她们三个里,或许还是牧碧微下场最好,那也好不到哪里去……

    因此这会庆幸之余,竟暂时没了相斗的心思,牧碧微就看了看被裹的严实的新泰公主道:“这儿风大,咱们在这里等着也就算了,公主殿下还是多使几个人围住的好。”

    孙氏被提醒,也觉得光靠自己和乳母替新泰挡风不够,只是她虽然带的人比较多,这会陪在左右的人也就那么几个,见状,阿善忙拉着挽襟上前去,给新泰公主挡了上风口,何氏也叫身边人换了位置站,何氏感慨道:“方才这一路上我都不晓得怎么过来的,谢天谢地右昭仪你说了一句陛下没事……不然我可当真没活路了。”

    孙氏扑哧一笑:“你是那样的人?”

    “不是那样的人。”何氏苦笑,看了眼远处,低声道,“

    可为了家里人,我敢活着回邺都?”

    三人相视,都觉得心有戚戚,何氏说的没错,姬深对她的宠爱已经招人嫉恨了,她还背叛过太后,若姬深没了,谁知道高太后会怎么收拾她?为了不至于活着受罪,也为了不牵累家中,若这一回出事的是姬深,而姬深当真就此驾崩,她只有投越山池号称为姬深殉情一条路,搏些名声好保全家族。

    孙氏虽然没有家族,还为姬深生了个女儿,可为了这个女儿,她也不敢继续活下去……牧碧微也许可以不用死,但前途如何又有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