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丽低下头,惭愧且嗫喏道:“奴婢知错!”

    这消息不几个时辰就传到了澄练殿,彼时牧碧微正耐心听着戴氏的抱怨:“……那雪氏倒也罢了,虽然打听的出身贫贱,但想来祖上也是出过人物的,倒是一副大家闺秀的知礼模样,更难得是不惹人讨厌,一点也不像当初欧阳氏那样看着就心烦,她住的徽音苑,离我那皎月殿也不远,住进去不到一个时辰就登门拜见了,谈吐举止也不似那些情况的,不是我说嘴!今年宫里进的人虽然不多,统共这么十个,但论位份,从前那两批加起来也比不上这一批优待呢!就是当年太后要给陛下大婚——本朝宫里头一回正经添人的那一次,到底也册了许多散号的,这一回最低的竟也是御女,可见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步顺华单是提携同批进宫的人上头,就是祈年殿里那一位所不及了!”

    “既然雪御女不惹你讨厌,你怎么还要不高兴?”牧碧微就笑着问她,“这宫里总是要进新人的,有个知道规矩不张狂的总比那些个略给些颜色就开染坊的好罢?”

    戴氏一撇嘴:“牧姐姐,那日步氏的模样咱们都看到了,依我说啊,宫里先有个右昭仪,又有姐姐这样的人物,同批进宫的还有个一步登天的步顺华,只要不是烧坏了脑子,再蠢的人也晓得这时候蹦达有什么意思?陛下的召幸怎么也得紧着步顺华来呢!”

    她哼道,“所以说啊,如今那雪御女再怎么恭敬知礼,谁知道是不是表面上的呢?到底不可信!”

    “就为了这个叫你头疼?”

    “倒也不是。”戴氏气鼓鼓的告状道,“还不是那金氏!”

    “咦?”牧碧微一想,道,“就是原本分在了长信宫的那个金泠?”

    戴氏愤然道:“可不就是她?!原本她该住的地方是长信宫织梦院,不想她人还没搬出去呢!也不知道从谁那里打听出来的,道是长信宫里本朝住进去的范世妇、辛世妇一死一失宠,路御女苦苦捱日子,如今也就剩个沈御女还能见到陛下,但也是好容易升到了世妇又降回御女不说——这个沈御女以望族之女混到这个地步,可见凄惨,所以嫌弃长信宫的地气不好,硬是闹着换到了我那昆德宫!”

    她很是生气,“长信宫地气不好,咱们在宫里的

    人自然是心里有数的,这金泠既然分在了长信宫,显然也是个没什么福气的,哪知道她如今却要跑到我的昆德宫来,分明就是要把长信宫的晦气也带过来,姐姐你说我作为昆德宫的主位岂能高兴?原本我就打算今儿个宴上与陛下提一提呢,不想那孙氏藏了这许久的谈美人偏生在这会生产,把陛下拖了过去!真是不叫人安生!”

    牧碧微算是听出她的来意了,为着金泠这所谓的晦气是其次,多半还是眼红谈美人这一胎,加上新人进了宫,更有步氏这等绝色在,孙氏依旧施展手腕把姬深拉了走,连新人赐宴都不管了,不但给这一批特别优待的新人一个下马威,也等于提醒了这满宫里她究竟还是右昭仪。

    她笑了笑道:“谈美人仿佛就是最早伺候陛下的人了?这些年下来好容易有了一胎,真正不容易。”牧碧微说着,神色之间就是一叹,“她啊也是可惜了!”

    戴氏闻言神色一紧:“姐姐是说……”

    “孙氏对她这一胎寄予厚望,甚至不惜拿同样有孕的小何美人给她做幌子,你说,她怎会给自己留麻烦?”牧碧微淡淡的道,“就是陛下,方才得了消息就亲自过去,难道是为着担心谈美人不好吗?无非还是为着子嗣罢了!”

    戴氏一皱眉:“也就是说,即使叫陛下知道了孙氏下手,陛下也不会拿她怎么样?”

    “当然不会。”牧碧微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就道,“其实那个金泠你也不要很挂心,你想她虽然原本是被分到了长信宫的,固然那地方不好,但紧接着就推了往你宫里去,是连长信宫都没踏进去过的,这新进宫来的采女,有几个像她这么消息灵通的?这样还要往你宫里去,可见是觉得你人好,再者也是你的昆德宫地方好!此外就算是她偶然晓得的,那么也足见她运气不错,那许多被分到长信宫里的,包括沈氏在内,都没能避开呢,惟独她脚不沾的绕了过去,这正是运气好与有福气,你又怎么还嫌弃她晦气?”

    戴氏这会过来其实到底是为着谈美人生产的缘故,毕竟如今宫里差不多都知道谈美人这一胎八成是个皇子了,而谈美人又不受宠,还是个散号,这皇子又生在了祈年殿,不出意外,那就是归了孙氏抚养,这宫里子嗣艰难得紧,一个皇子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何况姬深没有立皇后,所谓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就是世家也是讲究这一套的,有了皇长子傍身,就算宫里新进了步顺华这个劲敌,孙氏也是进可争一争桂魄宫之位,退可保得下半身平安富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