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黛尔站在门口没动,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

    侍者却不明白她为何发愣,他看着她身上半旧的衣裳,以为这个姑娘是因某种不幸的遭遇而神志恍惚,他颇为贴心的轻轻推搡了阿黛尔一把,将她送到了休的房中。

    伴随着木门关上后的轻响,狭小的空间内只剩下阿黛尔和休两个人。这不是阿黛尔第一次和他独处,但这一次她心里格外的不安。

    “阿黛尔,你这是怎么了?”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休主动开口,并引着阿黛尔向房内走去。

    休虽然是圣子,但圣子的住所并不奢华。他的房间素净且空荡,会客室只有简单的几把椅子和一张小小的圆桌,墙上没有挂某位艺术家的画作,地上没有铺设毯子,窗边的帘帐是白色的,没有哪怕一点点暗纹,晨光从敞开的窗口倾泻而入,充盈在空荡的室内,为每一个角落渲染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唯一的亮色是窗台边一束干枯蔷薇——那还是上一次阿黛尔来看望休的时候,顺手为他带来的。

    休的房间就像是雪山中的冰窟窿,干净而冷清,所以她每一次来见休,都会为他带一束花来装点这里。

    休不排斥阿黛尔这一行为,甚至还对阿黛尔的花束抱有期待。休没有特别喜欢的花草,也从来不研究这世上的花草究竟有多少种类,所以阿黛尔只能凭着自己的喜好从自家花房中挑选鲜花。有时候阿黛尔送他的是月季、有时候是郁金香、还有些时候是父亲从东方买来的名贵牡丹——不过那牡丹在默里宅养得不是很好,没过几个月就死了,阿黛尔是在牡丹还未完全凋零的时候,挑选了其中最漂亮的一朵送给了休。

    有时阿黛尔也会问休有没有喜欢的花,但每一次休都故意不回答这个问题。只要阿黛尔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就会一直送他不同种类的花朵。他永远猜不到阿黛尔下一次会送他什么,但他乐意永远这样猜测下去。这是他孤寂人生中唯一的乐趣。

    阿黛尔看到了那株干枯的蔷薇,她有些愧疚,“抱歉,休,这一次没能为你带来鲜花。我……我碰上了一些麻烦的事情,是匆忙从家里跑出来的。”这时之前麻木到没有知觉的右腿开始痛了起来,在穿过了大半座城市又一口气爬了十二层楼后,她确信自己的伤口又撕裂开了,鲜血顺着小腿涌下。

    “你受伤了?”长长的裙摆挡住了伤口,但休忽然仰起头用力吸了吸鼻子,仿佛是嗅到了血的腥味。

    “呃,我没事。”阿黛尔有些尴尬的后退了两步,圣子的居所是是如此的圣洁高贵,身上沾染了血污与尘土的阿黛尔有些愧疚,生怕自己玷污了这间如同冰雪砌成的房间,“只是小伤而已,比起这个,我遇上了更要紧的麻烦。”

    “嗯。”休淡淡的颔首,示意阿黛尔继续说下去。

    他的反应有些奇怪,过去的休十分在意阿黛尔。毫不夸张的说,阿黛尔就算是被玫瑰花刺扎破了手指,他都会严肃的将阿黛尔的手握在掌心,动用魔力来为阿黛尔治愈那小小的伤口。

    但是此刻休一点反应也没有,这多少让阿黛尔有些疑惑。不过转念一想,休从前虽然对她很好,可对她好并不是他的义务,他愿意为他治伤那是他心地善良,他不想多管闲事也是他的自由。想明白这点之后,阿黛尔悄悄把腿往后又缩了缩。

    “休,我的家人们变得很怪异,我爸爸他将我关在了房间里不许我出去,我的女仆们也一个个莫名其妙的仇视我,我怀疑……休,你说他们有没有可能是中邪了?”

    “据我所知,的确有部分的黑魔法能够使人性情大变。”休面无表情的告诉阿黛尔,“但你不能仅仅因为你的家人一时粗暴的对待了你,就怀疑他们受到了黑魔法的侵害。”

    “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爸爸他、他真的太不正常了,我从来没有……”阿黛尔本想将自己经历的事情详细的说给休听,然而休却十分不耐烦的打断了她,“好了,你的担忧我已经知道了,有时间的话我会去你家中看一看的。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的父亲真的是中了某种邪恶的魔法,我不可能判断不出来。现在,阿黛尔,你可以走了。”

    阿黛尔愣了愣,“休,你是真的身体很不舒服吗?”就算他和她关系不好,作为神职人员,在听说有人可能中邪之后,他居然一点也不紧张,甚至都不愿多问她几句就直接打发她走,这未免也太失职了。

    休用力抿唇,似乎是在纠结什么。阿黛尔紧张的盯着他,面前铂金色长发的少年有着素白如雪的肌肤,就连嘴唇的颜色都是浅淡的,像是春日里开在枝头的东方寒樱,有着憔悴到让人怜惜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