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起身,蜀王父子和宁顺郡王如临大敌,神情蓦然绷紧,就连萧智也微微向后仰了仰身体,露出戒备的神情,右手已向腰间摸去。

    楚忆风轻嗤一声,好整以暇的弹了弹广袖,就听见周围传来几道大喘气的声音。除了萧智,其余人齐齐后退了一步,萧智却是一扬手从腰间拔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遥遥指向了楚忆风。

    楚忆风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低低的笑着温声道:“不用紧张,我只是觉得怎么好劳动长辈移驾呢,还是我来吧。”

    他此言一落,连同萧智在内的众人集体石化。

    萧智狐疑的望着他,暗道:这人是有人假冒的吗?这大魔头当年在金銮殿上面对着身为九五至尊的父皇和重剑禁军都是一副桀骜不驯、丝毫不相让的气势,怎么近一年未见,却成了这幅德行,还知道尊老爱幼了,他这是不举兵了,反而想要举孝廉了吗?

    蜀王却开始郑重的重新审视楚忆风,在他的潜意识里一直觉得楚忆风凶名在外,其实这印象一大半都来自于对他曾用了不到两年便打下了大半江山并且发兵围了京城的恐惧之情中。

    还有就是自己身为皇室成员自然而然的站在了皇上的立场上,只注意到了楚忆风的叛乱,却没有仔细去想他叛乱的原因分明是被朝廷给逼得,若不是皇上发兵围剿黄山,他恐怕也不会直接起兵反叛。

    蜀王联想到楚忆风虽然都举兵造反了,在文人士子和黎民百姓中的名声却没有变差,才发现之前的自己一叶障目了,若不是他心系苍生、对百姓秋毫不犯、还趁势剿灭了不少为祸乡里朝廷却对其无可奈何的匪患,哪里来的那般好名声。

    他又想起楚忆风退兵的理由竟然是因为北方的月狼人趁机进攻,大楚的边境岌岌可危,他不仅与朝廷罢兵言和,甚至还主动带人戍卫边境抗击鞑靼,力保大楚基业不失。

    思及此,蜀王心中的天平便彻底偏向了楚忆风,望着他的目光中就带了深深的敬佩之意,由衷的抱拳赞道:“萧王殿下大义。”

    楚忆风不知道这么一会儿工夫,这位蜀贤王脑子里转出了这么多事理,此时已是把自己定位成了天上少有、人间难寻的仁义之人,见他目露崇拜之色,颇觉诡异,却也不予深究,迈着闲适的步子向邻桌走去。

    蜀王忙亲自跟了过去,亲自将楚忆风引到了主位上,又接过小丫鬟捧着的托盘,欲亲自为他撤换餐具。

    看得众人一愣一愣的,他们先是被“萧王原来这么好说话”的认知给震惊了,现在又被蜀王对萧王毫无底线的讨好给雷到了。

    自四川布政使以下的本地官员纷纷低下了头,不忍心直视,心中却在呐喊:蜀王殿下,您的节操呢?您这般逢迎萧王,至咱们蜀地的颜面于何处?臣下们以后如何在安徽治下的同僚面前自处啊?

    楚忆风也有些莫名其妙,面上却不动声色,态度坚决的拒绝了蜀王的服务,自己动手取了新的碗筷杯盏,又将旧的放回了托盘之上,才把托盘轻轻交给一旁一脸欲哭无泪的小丫鬟手中。

    小丫鬟紧紧的握着失而复得的托盘,茫然的想着:您两位王爷殿下抢着做奴婢一个小丫鬟的活计算怎么回事啊?还让不让奴婢安安稳稳的做个尽职的丫鬟了?她失魂落魄的端着托盘退了下去,留下两位王爷殿下继续抢着干摆箸斟酒的活计。

    萧智的脸色阴沉似水,萧明麒也看不下去了,忙悄悄走上前去,悄声道:“父王,太子殿下还在呢。”

    蜀王目光一凝,沉声道:“萧王殿下,孤王今日先失陪了,日后再摆酒赔罪!”又吩咐萧明麒道:“代孤王好生陪陪萧王殿下。”

    楚忆风也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实在没想到对外一向威严自持的蜀王还有这般热情似火的一面,自己不就是想远离萧智,落个清静自在吗?就算是顺手帮他解决了一个小难题,也不必如此热情到近乎固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