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想着,孔秀芝叫来老三,拿了十个鸡蛋,两斤红薯干面,五六个半拳大小的红薯装在袋子里,递给他说:“明儿再去你岳家一趟,对你岳父岳母客气点,好好的哄哄老三媳妇,把她领回来,这孩子没妈养,像什么话儿!”

    陈明安想起岳父岳母那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刻薄相,心里多少不愿意去,不过瞧着依依饿得可怜,他也是真喜欢胡兰兰这个媳妇儿,也就点头答应了。

    他出孔秀芝东屋的时候,刘翠菊正巧从茅坑里出来,瞧见他手里拎得小麻袋沉甸甸的,心里头就不快起来,一溜烟地跑去了大房的屋子,拉着周金花到院子外头嘀咕:“俺刚才可瞧得真真切切,妈给了老三一袋粮食哩,你说妈咋那么偏心,啥好处都想着老三,俺们大房二房毛都没有,这一个多月,俺是日日夜夜吃那清汤寡水的野菜稀粥,饿得俺前胸贴后背,俺家狗蛋、美美都饿得瘦了一大圈,妈凭啥只顾着老三家的啊。”

    周金花心里也不大畅快,婆婆去了一趟县城,明面上糖果饼干大家平分,可她瞧见那一堆鸡蛋红糖麦乳精奶粉都搁在了屋子里,这些东西不用说,全都会进到老三那个赔钱货丫头的肚子里。

    都是生得女儿,她和老二家生的花花美美,婆婆正眼都不看一下,更别说吃鸡蛋糖水麦乳精奶粉了,老三家生得臭丫头就吃那些金贵玩意儿,这可真不公平!

    不过心里再怎么埋怨,周金花面上不显,谁让婆婆现在性情大变,看人得眼神锐利无比,像是要吃人。

    她心里怵得慌,不敢跟婆婆对干,生怕婆婆一个不高兴,就像收拾陈明兴三兄弟一样,举着刀就砍!

    那可是她亲儿子,她都能下如此狠手,她一个儿媳妇,敢找事,不是找死!

    眼珠子一转,周金花撺掇道:“我也觉得咱妈偏心,要不这样,二弟妹,你去妈那里探探口风,看妈那钱儿是不是去山里找老参卖得,如果是,咱们偷偷跟着一道去,到时候找着老参拿去县城卖了,咱们俩平分,想吃就买啥,不用看婆婆眼色。”

    刘翠菊刚想说好,忽然又觉得不对劲,以大嫂那猴精猴精的样子,会那么好心地跟她一起平分?

    别看刘翠菊傻乎乎的,可心里明白着呢,周金花这个大嫂看着笑脸盈盈,温和好相处,可实则奸诈眼皮子浅,满心满眼的算计,刘翠菊嫁进陈家六年,没少在她手里吃过亏,这导致凡是周金花说得话儿,她都要琢磨上好半天,深怕自己一不注意掉进周翠菊挖的坑。

    刘翠花一时想不明白周金花这话是什么意思,就笑着说:“成是成,就是不知道婆婆愿不愿意说,再说了,咱们都分家了,吃喝拉撒都不在一块,平分不合适。”

    那里还说个什么劲儿!周金花白了她一眼,气哼哼的回屋。

    毛蛋、臭蛋、花花三个小的正在屋里唯一的木板床上疯玩打闹,两个小子力气大,在床上一蹦一蹦的,让那本就不太结实的木板床发出接近断裂的嘎吱嘎吱声。

    大房屋子不过二十个平方,靠墙的地方放了一张宽大的木板床,其他的地方放满了分家以后得的柜子椅子桌子锅碗瓢盆等等一应用具,一家五口人都挤在一张床上睡,床板还要烂不烂的。

    周金花每天晚上被孩子和陈明兴挤在中间动弹不得,腰下睡的木板还凹凸不平,顶着她腰疼,每天睡眠严重不足。

    早前她让陈明兴找几块好点的板子把床板换一个,陈明兴嘴上嗯嗯啊啊的答应着,这过了好几天都没动静。

    眼瞧三个孩子要把床板弄塌了,陈明兴跟猪一样躺在旁边呼呼大睡,还一个人就占了大半张床,可把周金花气坏,进去就踹陈明兴两脚:“睡睡睡!一天到黑除了吃就是睡,让你换床板,你换了多少天了?你就不知道想办法多挣点钱,另起一个屋子,让我和孩子分房睡得好点?”

    陈明兴被踹醒,也是火冒三丈:“你这老娘们儿,大半夜不睡觉发什么疯?!我这几天在跟着大队老庄稼把式学重工挑粪,累得要命,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我?我这不是在努力干活,想让你和孩子过得好一点嘛,床板你自己换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