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惊疑不定地看着她茫然的脸,跟着她下了车。这时已经过了四点半,玛莎匆匆赶向一个门面颇大的餐馆,看名字像是个做墨西哥菜的中高档餐厅。餐馆里只有零零散散几桌客人,一个西装革履,看样子像是餐厅经理的男人正站在迎宾的位置,一见玛莎推门进来就大叫:“谢天谢地!我还以为你不来了。你应该在四点到的!”

    玛莎连忙道歉,连声保证绝不再犯。

    “还不快去换衣服!”经理打断了她,“打烊之后我才有时间听你解释。你应该庆幸我不想今晚为你替班,所以不马上开除你!”

    玛莎一边道歉一边忙忙翻出制服。这时餐厅里走出一个留着漂亮八字胡、笑容满面的老头,拍了拍经理的肩膀:“好啦,好啦,马丁,不必如此紧张,你忙去吧,客人们还没来,再说,还有我呢。”

    “老板……”玛莎嗫嚅着说,“我很抱歉,没有下次了,我这就去换衣服。”

    “去吧,别担心孩子,你一直都干得很好。”老板慈祥地说,对她挤了挤眼睛,小声说,“别生马丁的气,他有时候确实会紧张过度,不是吗?”

    玛莎忍不住笑了一下,看向斯内普。他递去一个你放心的眼神,她才转身离开了。斯内普简洁地把自己的身份、来意还有今天下午的事情解释了一次。听完中午的事,餐厅老板惊愕地瞪圆了眼睛。还没等斯内普开口拜托对方不要为难玛莎,就被老头的大笑打断了。

    “玛莎呀,玛莎,她做侍应生和迎宾都是屈才了,早知道她有这样的本事,应该雇她当保安才对!”老头拍着桌子笑得脖子都涨红了,“辛苦你跑一趟啦小伙子,不过我本来就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惩罚我的雇员。”

    这时玛莎换上了一身黑色的衬衫和长裤,又匆匆地跑回前台,把拐杖往一个巨大的盆栽植物后一藏,就抬头挺胸地站在了迎宾的桌子后。八字胡老头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向她竖了个拇指,又笑眯眯地走开了。玛莎有些困惑地看着老板的背影,询问地看向斯内普。

    “既然你开始工作了,那我就不打扰了。”斯内普低声说。他仔细看了她几眼,心想这该是试炼中的最后一面了,居然有一点不舍。

    “今晚多谢你啦,你快回家吧,你家人可该担心坏了。”她朝他微笑了一下。

    斯内普转身往餐馆门外走去。这时已近五点,来用餐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他在大门外站定,一时竟不知在这幻想中的陌生国度、陌生城市里,应该何去何从。他想起玛莎的话,想着总得给这身份的父母报个平安,摸出手机,见里面只四点左右有一个未接电话。他拨回去,原来是司机,在学校没接到他,问他是否另有安排。斯内普想了想,告诉他不必麻烦了,他今晚自己叫出租车回家。司机如释重负地挂了电话。斯内普又检查了一番收件箱,才确认这身份虽然看似富贵,今天经历这样的生死危机之后,居然真的没人过问一句。

    这样倒也不错,斯内普理直气壮地往餐馆外墙一靠,要真让他去敷衍两个对着他嘘寒问暖的假父母,他还没这个耐性呢。

    隔着餐馆的玻璃大门,他能听见玛莎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这是他在这个陌生诡异梦境中唯一熟悉的锚点。他的眼睛掠过眼前来来往往的人群,这一切看起来都如此真实,然而这所谓的试炼,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真的有人能够在一天之内获得别人的倾心吗?

    他在台阶上坐下,十指相对撑在嘴唇上思考起来。试炼失败对他来说几乎是板上钉钉的结果了。得不到那颗神奇的果实也就算了,可他更在意的是这种失败的意义,和瑟莎断定他必然失败时的信心。那个老女巫不祥的预言似乎并不仅仅是针对这个试炼,更是他和玛莎之间的关系。

    他想得入神,不觉夕阳已经西斜了。这时已经进入晚餐的高峰期,餐馆渐渐坐满,连门内都坐了等待座位的食客。此时斯内普已经饥肠辘辘,毕竟他中午只吃了半个三明治,可玛莎也是如此。他从门外看进去,发现她手边竟连一杯水都没有。她只是不停地微笑,接待一个又一个来客。

    玛莎此时确实又渴又饿。两个小时以来,她没有休息过一分钟,为了避免去盥洗室,连水都不敢喝上一口,而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她会比之前更忙。她和她其他的同事一样,要熬到十点半,餐馆打烊后才能吃晚饭。为了这份薪酬尚可的工作,他们都已经习惯了。

    “……您好,四位是吗?可能要等待45分钟到一小时,可以吗?好的,这是菜单,您可以一边等待一边看。”玛莎笑着把号码纸递给客人,可她脸上职业的微笑在看到下一位客人时僵住了,几乎忍不住问出‘你怎么还在这’。眼前黑发苍白的少年借着身体掩护,悄悄在她手边放下了一瓶水,几颗巧克力从他手掌里安静地滚出,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