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急着答复我,但我可以承诺你,就算你留在赵国,我也会许你丰厚的财货,足够你置地安宅,一生无忧。虽然你身负奴籍,但是只要你不入仕,找个天高皇帝远的角落,比如寄阳这样的,又没有战乱,又算富饶,不是也可以过得很快活么?反观燕国,如今可还是称臣于赵,风俗又与赵国大不相同,你到燕国去,又有什么好处?”

    她的语气笃定,仿佛那样悠游而宽裕的日子就摆在眼前。阿渚第一次意识到她的声音原来是这样富有迷惑性,又带着这样令人意外的沉静,和她青涩的外表和看似少不更事的举动,如此格格不入。

    阿渚只当她试探,笑答道:“你不是当初还和我夸过口,燕国是万乘之国,又气派又富庶么。”

    霍峤白眼道:

    “那都是唬你的。燕国多草场,马养得多,说万乘之国,也没错么……可是说到底还是要称臣于赵,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回过燕国了。但是我记得,我走的时候,燕还是那样淳朴又贫瘠,国库捉襟见肘,就连护送我入燕的兵士,都穿不上全套的盔甲。我不知道这些年燕变成了什么样,可是,也许和你想得不大一样。”

    阿渚听她所言,反倒笑了:“你觉得,我想象中的燕国,是什么样?”

    他单手挽着牵驴的缰绳,直截了当地揭穿,“燕国早年趁赵国抗击外敌,无暇他顾,遂自立为国,又在赵国的威吓下,不得不仍旧称臣于赵。若不是这些年赵国接连天灾内乱,早就把燕收了回来。可即便赵都这样了,燕还是照样不敢对赵有所侵犯,还得年年上贡赵国,甚至把你送到赵国来,以求赵的宽容,不要发兵吞燕。我说的可对?”

    霍峤“哦”了一声:“那看来你也清楚。”

    阿渚答:“我当然清楚。就是不清楚,也知道穷山恶水出刁民的道理,能养出你这样刁钻的小皇子,燕国也肯定不是什么钟灵毓秀好地方。”

    霍峤又生气了,这人能不能好好说话了?她坐在驴上,不敢撒手,就自损八百地用头重重地撞了一下他,以示惩戒,阿渚疼不疼不知道,倒把自个儿撞得眼冒金星。她晕晕乎乎地说着气话:

    “燕国这么不上台面,那你不要来了啊!我好心提醒你,你就拿我作筏子。没大没小!”

    “你才没大没小,我大,你小。这里还没出赵国,礼仪之邦,你应该对我执兄礼。我已经忍了你一路了。”

    “呸!”霍峤嗤之以鼻,“还兄礼,你配吗?我是正儿八经燕国皇子,天王老子来了,还得称我一声‘殿下’呢。我真是一片好心喂了狗,你就跟着我入燕吧,进了燕国,我要把你发配到西境去当劳工,修边墙,叫你哭着向我求饶。”

    阿渚漠然道:“你再说,再说我就把你丢下去了。”

    霍峤已经不怕了,她大着胆子撒开抓他衣摆的两只手,展开在半空:“你快丢,我准备好啦。”

    完了,这招彻底不管用了。这个小质子已经很明白,自己是不会真的丢下她了。阿渚后悔地想,怎么就让这个小混赖看穿了自己呢。

    “……你小心别掉下去。”

    霍峤嘻嘻一笑,遂又抓回他的衣摆。她是怕高,这驴比马矮些,不然她也不敢这么显摆。这个渚奴,就是说话再怎么不好听,不顺你的意,可是还不是要对她认输?

    她更得意了,搂紧了他的腰,甚至还挠他。他的腰身纤瘦却有力,隔着麻布能摸到薄薄一层肌肉的线条,比她摸过的男人的腰都要精壮,在她的触碰下忍不住绷紧起来。